【原创·短篇】无源之水（1）(2)

现在，该抛开昨日的历史，好好享受被精心设计的假期了。
我眨了眨眼睛，满目尽是深沉的海蓝。若有突然阳光闯入，只怕会戳破蜥蜴般厚实眼皮，灼伤幽暗的瞳孔。
可以明显感觉到，眼睛覆盖着一层厚厚的保护膜，应该类似爬行类的。光线不足，但视野依旧很清晰，想必是适应深海环境所进化出来的机能。周围有限的轮廓轻轻扰动着，海流的痕迹比风要清晰许多，因为它们时不时会带出气泡。
这儿应该不是荒郊野外，而是某个休憩场所。
我摸到身子底下柔软纤细的丝丝缕缕，确认了这个想法。
与此同时，我细细体味了一番行动的感觉。手臂纤细却有力，肌肉坚实，能感觉到健康的体魄。柔软的触感轻抚在细密的鳞片表层，阔别已久的细腻感叫人想打一个喷嚏。
低下眼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身前微微的隆起。那不是异物，而是身体的一部分，某个引人注目的特征。
真是有趣，或者说，恶趣味？
我徐徐抬起手来，水从洁白的纤手间轻盈流过，没有造成多少阻碍。海青色长发拂过指缝，同水一样轻柔顺滑。
举手投足，如鱼得水，形容这情况再合适不过。
精雕细琢的贝壳紧紧贴在胸前，流线的外形盖住了胸部适中的曲线。就算不亲手确认，也知道发育于深海形体应有的特征——肌肉紧实，鳞片平滑，没有赘余。
不过最显眼的，当属那条蜿蜒在海藻深处的鱼尾。深蓝的鳞片遍布鱼尾，比皮肤的大一号，完好地包裹住修长尾巴。身体两侧收缩有尾鳍，能够随意愿张合。
我无声地吹了声口哨，基本状况不言自明。
这位可怜的人鱼小姐，被千里之外的几个调皮鬼整蛊了。此时我若自称受害者，多少有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嫌疑。
理清楚了身体状况，就应该探索诞生地点了。
身子底下摇曳着柔软的诸多海草，还有几条用于固定的结实海带，防止突发洋流吹得人到处跑。不出意外，这儿是人鱼小姐的床铺。
周围空间不是规则的方形或者圆形，壁垒有着凹凸进退的趋势。带有孔洞的礁石围成一圈墙壁，顶端压着一块未经多少打磨的巨石。不过墙壁延伸出的犄角十分精妙，除了可以钩挂物品，还能恰巧阻挡巨石落下的路径。
石壁笼罩的空间里，微凉的海水流过墙壁的孔洞，源源不断送来清新的“空气”。
我在床铺上摆动了几次尾巴后，很快就掌握了技巧。这也多亏了身体原本主人的记忆，让我省去很多摸索。
墙壁有几处异常柔软的凹陷，暗金色的植物看起来像海葵。但柔软的触手没有毒刺或者勾爪，十分安全。轻轻探入手指，扰动核心，连接的一长条海葵都会舒展开来，放出柔和的金黄光芒。房屋顶端那朵通透的灯盏徐徐展开，放出绚丽的幽光。这竟然是只活生生的水幕，附着在悬吊的顶灯上。它摆动着触手，捞取海水中飘过颗粒。
温和的水母光辉照耀着碧蓝的房间，染出一层生机勃勃的青翠。原本略显模糊的轮廓，现在都清晰可见。人为打造的桌椅、床铺、橱柜，一应俱全。材料都是加工过的石头与金属，与用途各异的海草完美结合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