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难执（十四）

五日。
慕容离从来不知道，五日是如此的漫长。
他已经习惯了等待，就像失路之人习惯了漂泊，就像绝望之人习惯了冷漠。曾经，是执明为他黑暗的世界撕扯开一道夺目的光，可如今，这道光，却要灭了......
院里，已经换上了新的绿植，看起来一片生机勃勃。谁曾想，一场秋雨一场寒，一整日的缠绵秋雨冲散了偏殿的生气，也冲散了慕容离伪装的冷静。
“戢染！你可还有什么托辞？”
慕容离小心翼翼地数着日子，却只等来了依旧昏迷的执明。
他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仿佛突然明白了陵光当年因裘振之事一蹶不振的心情。那种心脏被划出一道深深的沟壑的心情，他不知道怎么缓解。
他以为亡国后再不会体会到的情绪，如今又一次体会到了......
亡国之仇已报，那现在呢？
那个戢染！
“陛下，草民愿再试一次，若此次不能成功，草民甘愿以死谢罪！”戢染跪在地上，语气已没有五日前那般胸有成竹。纵然偏殿里温暖如春，可他却已经冒了冷汗。
戢染本以为此药方万无一失，却不曾想执明似乎没有醒来的欲望，看来不得不用些刺激的手段了。
或许，银针刺穴......
许久。
“呃......”
塌上，执明紧皱眉头，似是在美梦中被人打扰，极其不满，又因疼痛不得不醒来。
“王上？王上？”慕容离听见这一声轻咛，不由得进前几步，背在身后的手紧紧地攥在了一起，关节都泛了白。
耐心地等戢染把所有的银针撤下，撩起衣袍坐了下来，右手试探地握住执明的手，因过于紧张竟没有发现自己手心已出了薄薄的汗。
执明昏昏沉沉中，觉得自己坠入了一个美丽而又模糊的梦。
在梦里，有一个身形酷似自己的男子，端着杯子站在一位老者身边，看那神情像是在道歉。
场景转换，两个男子蒙着双眼正在花丛中投壶，似乎紫发男子还输给了绿衣男子，那人笑起来爽朗非常。
执明看着眼前的一切，觉得莫名得熟悉，脸上的笑容一直未曾褪去。可是很快，他就看见眼前狼烟四起，战火纷飞。
那个笑起来十分和蔼的老者，那个总是带着奇怪帽子的男子，很多很多身着熟悉军装的战士，渐渐地，被一片血色染透......执明迫切地想抓住他们，可是一个也抓不到。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双手穿过他们的身体，就像穿过空气，收回手，却是鲜血淋漓，让他反胃。
“不！不要！”执明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好像，是一个人，一个红衣似血的男子。突然，眼前出现一个模糊的身影，虽然看不清脸，可他却能肯定，就是他！那人像是笑着，看着无助的自己，一个一个地，杀了所有人......
不要！
别让我恨你！
慕容......什么……
慕容离看着执明额头上都渗出了细密的汗水，命人拿了帕子，一点点擦拭。触及紧皱的眉头，伸出手指去抚，却怎么也按不平。他苍白的嘴唇抿成一道线，双手紧紧攥着锦被。
“王上？王上？”想来执明恐是陷入了梦魇中，慕容离不忍看他这般难过，便更加急切想把人叫醒。
“慕容离，我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