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难执（廿四）

秋高气爽，红枫胜火，是出游最好不过的日子了。
路边许多小孩子嬉戏玩闹，趁着山上还有树木枝叶的遮挡漫山遍野地捉迷藏，偶尔累了，随便一坐一躺，也不怕衣服上粘了灰。
药材铺老邱家的女儿站在树下，看着隔壁卖包子家的幺儿蹭蹭几下爬到树上摘了果子，眨了眨眼睛，奶声奶气地说：“喂，你把新衣服弄脏了，当心婶婶打你！”
“切，我可是男人！哪像你，药方背不出打个手板也要哭。”树上的男孩儿摘了果子，在新衣服上蹭了蹭，“诶，吃不吃？”说着，就把擦干净的果子扔了下去。
树下的小女孩涨红了脸，嘴上说着“谁稀罕”，却跑开了躲起来吃了个干净。
远处的莫澜倚在树边，看着两个小孩子，懒懒地招了招手，在他身后一直站着的灰衣男子便走了过来，半跪在他身前。
这个男子实在是不起眼得很，头发用一根再简单不过的布条系在脖颈后面，发尾也不整齐，像是很久没有好好修剪过了。身上的衣服虽然干净，但是已经洗得发白，样式也简单得很，脚上的鞋子沾满了泥泞，一看便知是全靠脚在走路，没有马匹。
和锦缎加身的莫澜相比，就像是乞丐遇到了王。
不过正是因为他的“不起眼”，才很难让人不注意到。无他，只是因为莫澜手下的人没有一个打扮如此寒酸的，他这般反倒让人一眼看见。
“还有多远到王城？”
“回主人，最多不过两日路程。”
莫澜脸上笑意不减，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那男子便又安安静静地起身站到刚才的位置了。
那个位置，刚好能挡住透过枝叶照在莫澜身上的阳光。
他们在此处停歇，是因为昨夜赶了一晚的路，人马俱疲，莫澜又是个惯爱享受的，瞧着这附近没怎么被昨夜的雨水影响，便命人停了车，在此处休息。
“我才多久没回来啊，连阿离也要改口唤‘陛下’了……”
莫澜向着王城的方向远远望去，不由得喃喃自语。
他本来是以使臣身份出使琉璃国的，因听说那里风俗十分不同，故而央着执明答应了他。琉璃国为了示好，也便派了一位小王爷来到天权。
不过莫澜在那里那么久，已然玩腻了，便告别琉璃国主起身回国。谁料在返国途中收到了慕容离的信，他才一路风尘仆仆赶去王城。
这一路，也将如今大陆局势弄明白了。
至于那个男人……每个人都好奇他从哪来的，什么身份，但莫澜从不曾说，也不曾解释，于是那个似乎连名字都没有的人，在莫澜刚刚踏上玄明国土的时候，就开始形影不离地跟在了他身边。
下人们见他打扮穷酸得很，也曾和莫澜提过，还打听来历。谁料一向笑容满面的莫澜第一次真正冷了脸，一言不发，人们也就不敢玩笑了。
再加上那人孤僻得很，除了莫澜谁的话也不理，渐渐的人们也就不主动找他了。
不过虽然他不理人，但胜在从不给人添麻烦，若非总能在莫澜身边看见他，他当真是个透明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