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追凶/双关]会

[1]
那东西又来了。
关宏峰敛了神色，原本沉静的眉目愈发冷淡，隐约透着些不轻易示人的戾气。他握剑反身一扫，剑气直指院墙外的那棵赤松，遮天蔽日的松树晃了晃，簌簌落了一地针叶。
枝干间有人扫落身上落的几枚松针，也不气恼，慢条斯理地拨开面前遮挡的松枝，露出一张带笑的面孔。
与他像极了。
“嚯，”那人同关宏峰远远地招呼，“几日不见，脾气见长。”
关宏峰面无表情地望了他一眼，像是不愿应了他这句话，很快别开目光，不再说话了，在院里兀自练起剑来，只当他不存在。
那人并不觉得乏味，仍是笑盈盈地望着关宏峰。小孩不知从哪学来的少年老成，板着张青涩的面孔，像要把周身喜怒都赶尽杀绝了。
哦，倒也不是。
曾经小孩也是会对他笑的，而如今微皱的眉头，紧抿的嘴唇，乃至用力握剑的那只手，不也都压着火气吗。
喜与怒，他倒都见识过了。
少年是不知道他这些无聊心思的，只是察觉了自己心里的动摇，十分看轻自己。这妖物与他缠斗数年，想来他该习惯了的，却直至近期才勉强练就这副从容，说是从容，也不过表面功夫罢了。
骗不过妖物，也骗不过自己。
他心生烦躁，剑便挥得越发凌厉，飒飒风声中听得那人笑着拍了拍手，道：“真是了不得。”
这话于他如同嘲讽，他再也顾不得从不从容，纵身一跃，提剑落到院墙。
松枝微微晃动，人却已经不在了。
他在院墙站了半晌，终于咬牙切齿地骂了句：“卑劣。”
除了树与墙，再无旁人听到他的低骂。
[2]
关宏峰最近捡了只狗。
狗是在山里捡到的，那天他下山替师父跑腿，回来时听到草丛里窸窣作响，他当是野兔，走近一看，却见一只手掌大的小狗。
这事只有他知道，门派规矩严，多一个活物不知要多出多少麻烦来。
他在后山寻了个山洞，省出三餐里的肉食，寻着练武的空隙就往山洞跑，一日能跑三五回。
狗虽小，倒也通人性，并不乱跑。关宏峰打小与冷硬的兵器为伍，从未碰过这样柔软的小东西，起初有些无措，日子久了，便生出几分难能可贵的亲近与温柔来。
直至前年冬天。
入冬前做了门派考核，通过的便可学习斩妖术了。
窗外簌簌落雪，师父眼皮一抬，并不讲课，先是告诫了一番：“自接触斩妖术起，你们便该与妖物划清界线了。从前我不过问，今日之后，但凡再与妖物胡乱厮混，从严处置。”
那严厉的目光在关宏峰身上一顿，见他一脸懵懂，便刻意问了句：“关宏峰，你清楚了吗？”
关宏峰倏地睁大眼，他不明白师父的意思，却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
课后他与师父请教，老人家并不愿多说，见他坚持追问，才叹了口气：“你这一身狼腥味，便不是斩妖之辈，换个稍许敏锐些的寻常人，也能闻出个七八了。”
关宏峰一呆，一时想不通话里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