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短篇】诡谲之沙 #文豪试炼场#(7)

巫师最后一次抬起头来，耷拉的眼睛和国王双目相接。在那双威严的眸子里，看不见分毫怒火，只有淡漠的轻蔑与无情的嘲弄。
号令落尽，骑士手中的武器齐刷刷地锤击在地。铿锵的回响震麻了巫师的膝盖，越发清晰的盔甲鸣奏宣告着生命的最后点滴。冰冷的铁甲最终将残酷穿透轻薄的衣襟，刻入骨髓。
曾几何时，峰回路转，一切最终重回正轨。
他们拖着悲戚的巫师，行过黑暗无处不在的长廊，终末一如既往地回来。
Ⅳ.
“这是恶魔的低语。”
国王躺在自己的卧室里，双手抚摸着厚重的书封，长叹一声。
他将自己封闭在这片孤寂之地将近半月。现在唯有这粗犷沉重的黑暗，才能给予自己一点必要的冷静。前来谏言的文臣武将已被尽数投入烈焰之中。他们嘴上说着耸人听闻的阴谋，却不过是想用拙劣的手段窃取这本奥秘之书。于是国王以铁腕肃清了他们，最终理所当然地将其据为己有。
城外阴云密布，风雨将至。房间里淌满了月色，高悬的水晶盏里，盛着凝聚皓月精华的月石。这是一位已故的伟大之人的杰作。昼夜流转，化为灰烬的咒怨似乎常在国王耳边萦绕。正是它将宁静遍洒大地，给予徘徊谜域之人片刻的安宁。
也许这一切只是注定的闹剧。那个可悲的巫师知道自己的结局，就留下这一卷深渊的呢喃来折磨自己。国王想要弃之不顾，一焚了之。但脱手片刻，内心便空虚寂寥，似乎遗弃了整个世界。冥冥之中，总有恶魔在低语，就好像它真的是蕴含着神启的宝物。
于是他穷尽了一切方法，动用了所有人力，依旧无法拆穿这贯彻着恶意的把戏。变幻无常的悠远，转瞬即逝的永恒，简直就是神明对亵渎者的无尽神罚。
“但它是一个杰作。”
“是的，杰作。”
沉声回荡，书页无风自动，徐徐翻过一面，露出恶魔狰狞的面庞。这看来似乎有点熟悉，像是最早从学士手中见到的鬼面。只是现在它更为细致，甚至在纸面上塌陷出无底的深渊，随时会将凝视之人拖拽其中。
国王惊骇，蓦然回首，其后鬼影幢幢。
此时手中的深渊越发深沉，吹彻灵魂的冥寒喷涌而出。满眼暗色朦胧，威严尚存的最后，他畅然大笑，
“我承认，这次你赢了。”
“啪嗒。”
喧闹复而沉寂，漆黑的典籍滑落在地。一双蒙着阴影的手拾起了它，毕恭毕敬地奉进漆黑的匣子中，轻轻合上。一抹夕阳的辉煌在月色里闪耀，缓缓浇灌入连横的缝隙。温热的橘橙渐染成黑，匣子化作铜墙铁壁，封禁所有来往。
悬崖边的高窗向外张开，呼啸而入的冷风吹散了月色。晦暗的身影无声跨过俯瞰众生的扇扉，纵身跃出。黛色的鹰隼拖着淡紫的辉光划过天际，直至远方。
遥远的海岸边，丁香零落的流星划过天际。星辰坠落的水声被礁石上拍碎的海浪吞没，孤高的飞影渐行渐远，低吟消逝在风中：
“它不能重归尘土，只能与海同眠。”
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