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衰弱(5)

我看见他的黯然、浑噩、耽溺在渐渐地褪去。
我看见他从我手中抽回他的手。
我看见他对我说：小白，对不起，我现在还不能去死，我还有父母和孩子要养。
我看见自己跟他笑笑，云淡风轻：哥哥，你回去吧，不过，你要记得我们有约。
我看见他离开我，头都不回地离开我。
我看见我的大脑在对我的心说：这次你既是永远地失去了他，也是永远地得到了他。
我看见我的心对我的大脑说：滚。
我看见我的右手举着一份墓地的购买合同隔断了心和大脑的对战。
我看见我的左手捏着妻子的B超单，孩子的脸孔在上面清晰可见，是我的骨血。
我看见我的大脑狰狞地发出声音：你也有孩子要养，别任性。你俩就这么结束了！
我看见我的心化作一团血肉模糊：至少他许了你死同椁。
被自己的眼泪淹没，我努力地挣扎求活。
我从床头翻出手机，刷出朋友圈，找到之前他发的照片，有且仅有我的点赞孤零零地挂在那里。
自那日分开，我们很有默契地不再联系。有时候，我会自我意识过剩地以为，他的朋友圈是专门为我准备的，偶尔的偶尔，发个照片，告诉我，他还在活着，而我也不能死去。
我去自己的云上找到了那份合同的扫描件，里面是我俩联名买的墓地。
我始终记得那天，他在电话里哭着跟我说，他到底是离了婚。于是，我直接掐了电话，开了整整一个昼夜的车，然后一脸疲倦地找到他。
他扼住我的脖子，“你这会儿出现做什么？！我结婚的时候你做什么去了？！你倒是拦住我呀！你怎么就能不拦着我结婚呢？！”
我呼吸困难，头痛欲裂，身体的疲累带动了精神的崩溃。我用力把他从我身上撕了下去，“你给了我立场不让你结婚了吗？！”
他愕然，“小白...我们没有...我们不是...我们......”
我呼噜了一把脸，“哥哥，别说了。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跟我一起走，要么跟我一起死。”
他哑然，看我的眼神跟看外星人一样。半晌，他说，“小白，我们去买墓地。”
我把屏幕糊到了自己的脑门上。
夜深人静，更深露重。
许是躺了太久，我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
许是衰弱了太久，所以我才如此疼痛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