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衰弱

1
开门进屋，正遇见岳父提着篮子出门买菜。
我恭恭敬敬地叫了声“爸，您早。”
老爷子点点头，压低了声音回了句“回来了。宝宝还在睡，你也收拾收拾休息吧。”
我点点头，轻手轻脚地拖着箱子进门。
万向轮磕着了门口的鞋柜，发出了不大不小的响声。
一楼的卧室门口，岳母探身出来查看动静。
看见是我，善意地笑笑，侧过身，冲我招招手，“来看看你儿子吧。”
宽敞的大床上，四岁多几个月的小娃穿着睡袋，摊手摊脚，呼吸平静而均匀。
不用任何理由，我心里升腾起了浓浓的暖意。
“谢谢妈。您跟爸辛苦了。”
岳母急急地冲我摆摆手，意思好像是让我别出声。
她身后的床上，小娃开始翻身，左一圈、右一圈，小手开始揉揉眼睛，长长的睫毛下，圆圆黑黑的眼睛，看看我，然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外婆，外婆，有个不认识的叔叔在这里。”小娃哭得凄惨。
岳母一脸尴尬地看看我，又忙忙走到床边安抚大哭着的小娃。
“小芒果，小芒果，那是爸爸呀。是爸爸出差回来了。”岳母手上轻拍着小娃的后背，看向我的眼神催着我“快哄哄你儿子。”
我努力把脸上已经奋力生长了3天零17个小时的胡茬摆出一个尽量看起来和蔼可亲、充满父性的表情，但小娃哭得更凶了。
我开始头痛、胃痛、膝盖痛，心口也是隐隐作痛。
2
虽然房子的产权落在我名下，但为了照顾小孩方便，岳父岳母常住在这里。所以，对于我这样一个成天出差在外的人，这屋子貌似也就只比酒店多了一点点名为“别人家”的气息。
但既然是“家”，就要承担起在其中生活的基本责任。所以，在稍微睡睡并且清理了自己之后，我出现在客厅。
“爸爸！”原本坐在沙发上看绘本的小娃，兴冲冲地扑向我来，挂在我腿上，仰起他的小脑袋，用晶晶亮的眼神看着我。早上管我喊“不认识的叔叔”的那个劲头再也看不见。
岳母从沙发上站起来，“你陪陪孩子，我去帮你岳父做饭去。”
看着岳母离开的背影，再看看小娃满脸期待的表情，我想起了第一次去公司面试时的感觉：紧张、干涩。
小娃献宝似的把他所有的玩具和图书一样一样地摆在了我的眼前，实木的、铁的、塑料的，中文的、英文的、日文的、德文的，彩色的、黑白的，看得我眼晕。
小娃兴致勃勃地把每一件玩具、每一本图书都介绍给我听，银铃一样的童声，本来应该很好听，可我听得云里雾里，脑袋里还隐约有着耳鸣。
小娃举着一本彩色的绘本，开始读故事给我听，绘声绘色，可我却总在想，为什么一只只会吃蜂蜜的熊可以成为主角？作者或者出版者难道不知道儿童应当不吃或者少吃蜂蜜的么？
我用手指很克制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想让自己更能集中注意力在孩子身上。
“爸爸......”大概是发现了我的心不在焉，小娃委委屈屈地把自己挪到我身边，“早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小娃扁扁嘴，“外婆已经教育过我了，爸爸是因为要工作才总不在家的”，软乎乎的小手怯生生地来拉我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