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亡年代记(3)

“力爵卿……”
“还有风！你真该见见冰月峰的暴风，那是撕裂一切的力量，帝国最庞大的战争机器也会在其中颤抖……”
“力爵……”
“还有那云！还有那无尽的蓝色！那一定是某种蓝色的能量海洋，也许，也许我们就在一片无尽能源的下面……”
“力爵卿！咳，咳，咳咳……”总督猛的一拍扶手，但是年老的身体禁不住这份愤怒。他剧烈的咳嗽起来，年老的沧桑终于像决堤一样奔涌而出。
“老师……”年轻人瞬间转过头来，因为太久直视太阳，他的眼球无法聚焦，涣散的眼神中露出一丝担忧和迷茫。
“力爵……”总督轻轻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吐出来。“我明白，我明白……蔚蓝的天空，是我们这些卫空帝国的每一个老头子终身的信仰……咳咳……”
“但是……现在老朽不仅仅是一个衰老的乡民，而是一国之君，万民之主。现在人民面临劫难，帝国面临崩溃，老朽又怎么能，怎么能坐视不理……”
“老师……”年轻人的声音轻了下去，更显得沙哑，像将死之人的呼吸。
“所以，力爵，我把你叫过来，”总督疲劳的杵住拐杖，“是真的希望你能停歇一下奔逐虚无之光的脚步，作为一个帝国工士，作为我的学生，为帝国的人民，尽一份心力。”
年轻人失神的眼光一阵摇晃。
“身为一个魔法师，你有傲气，”总督叹口气，“这是好事，但是魔法之泉枯竭了，帝国对于魔法主泉的垄断成了空头支票，将来占据先进机械效率的国家，将会有更强的力量。我们绝对不能丢失你这个科技骨干。太阳，”总督指了指庞大工厂窗户外的太阳，“你已经为他丢舍了肉身，它若是真的有灵魂，就应该有所回报了。”
“……我意已决。”年轻人转向太阳，轻轻的垂下眼睑。
“……”
总督不再说什么了。他迈开苍老的脚步，伸手，颤抖着伸向年轻人胸前的金色的，象征着身份的勋章，把它拿了下来。年轻人身体一阵颤抖，眼神中显露出露骨的失望。总督面露难色，犹豫了一下，用昂贵的衣服擦了擦，又卸下了勋章里一块黑色的冰冷晶体，轻轻放了回去。
“这是帝国所有非最高绝密的档案的审阅许可证明……老朽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帝国的科学家必须要绝对的服从与一致，任何特例都会破坏科学团队的狂热。”
“……”年轻人眼神中的温暖，担忧，怜悯，都渐渐的褪去了，无神的眼球，又变回了令人胆寒的干枯与萎沌。
“我已经背下来了。没有必要。”
“……”总督的眼睛中隐隐浮现出复杂的神情。“资料总是在更新的。总归会需要的……”后半句总督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因为年轻人的眼睛涣散着，那涣散是彻底的涣散，代表着身体的破碎，思想的腐烂，像是一个锈蚀多年千疮百孔的杯子，早就呈不住生命，只会迅速的漏出去，掺杂着红色的铁锈，像是血。
但是这个杯子还有形状。即使所有人都认为是废铁，他也深刻的记住，他是个杯子……代替所有需要水的人俯身于真理的惊涛骇浪，用杯壁的湿润润泽文明的薄弱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