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中魄

“父……父亲！求您别再打了！小弟他快撑不住了啊！父亲！”青年跪在地上，整个人伏在沙尘里，苦苦地哀求。他不敢上前阻拦，知道那只会增添男人的怒火和少年身上的伤疤而已，一旁的女孩哆嗦着身子，泪水糊满了脸，她看着自家小弟血肉模糊的背，死死地咬住了嘴唇。女孩握拳，杏目圆瞪，目光狠狠地投向男人。
少年也是个犟种，摁紧牙关死撑着不松口，堵着喉间的那股气在硬抗。他张着眼，表情狰狞，背部仿佛被浇上了滚油，又烫又疼，灼得人恨不能蜷在地上打滚，可他愣是不吭声，只是跪在那一动不动地受罚，这无疑越发烧着男人心头的怒气。
“仙师？！又是那狗屁仙师！你究竟是吃了他什么迷魂药，就这般心甘情愿不管不顾地要跟他去什么仙家府邸学那劳什子术法？！你娘生你养你这么多年还抵不过那老道三两句话！我今天就算是废了你也不能让你跟着他走了！”男人用尽力气挥鞭，短鞭在空中划出声响，力道之大，落在少年背上竟痛得他整个身子都矮了几分。
“彭赫！你在做什么！”庭廊里忽地传来急切的叫声，女人匆匆忙忙地提着裙摆跑来，不顾满地的沙尘，蹲下身子展臂虚抱住少年，她斜背朝着男人却扭头瞪着他，像护住雏鸟的老鹫般撑直脖颈，气势汹汹，对着男人怒目不言。
彭赫只能停手，他握着短鞭，苦恼地揉着脑袋，“夫人呐，我可是在为你在出气啊。你怎么还反过头来护着这个小兔崽子呢！”
“再让你这样打下去，渠儿一条命就要跟着没了！怎么？你还想怪我不会做母亲啦？！”
“怎么会怎么会！我这不是气不过这小崽子要扔下你我两个去求什么劳什子的仙家大道，下手略微重了这么一点吗，不碍事的。”
“略微？！好你个彭赫！换做你来受一受这个略微，若是你能不伤分毫地走出这院门，我今日便跟了你姓！”女人怒喝，边说着边去夺彭赫手中的鞭子。彭赫哪敢，他这夫人怎样也是将门出生，更是从过军旅，上过沙场的巾帼，手下的力气比得一般的男儿。他赶忙侧过身子避开女人伸来的手，嘴里轻轻嘟囔。
“彭氏林钏，不就是已经是随了我的姓了吗……”
“彭赫！！！”林钏几乎是吼出来的，额上青筋隐隐约约地冒起，已然快制不住心中的怒意了。
“好好好！是我下手重了，怪我！全都怪我！”彭赫瞬间矮下身子唯唯诺诺，丝毫没了方才对上自家儿子的气焰。“不过你放心！我保证渠儿他没事。”
林钏瞥眼重重地哼了一声便又回过了头，使着力气小心地搀起幼子。彭渠借着母亲的臂力，咬着牙踉踉跄跄地站起，却突然黑下视线昏了过去。林钏没能扶住，反而被带着跌了一跤。一旁的彭钰赶忙搭手，两人心疼地将少年搁在石柱旁。
“彭青旗！！！”一放下，林钏立刻扭身虚喊，银牙咬得直颤。她终究压不住心中的怒气，眼里仿佛火光熊熊。她拖着裙摆，一双绣鞋踩起尘灰，像只凶狠的母豹一样撵着彭赫四处乱窜。
“夫人！夫人！别动手！彭裁！！！快叫梁大医去渠儿房里。你们几个，快架着小少爷回屋。”彭赫一面伸着手吩咐，一面左防右避地躲着女人的追打，内心孤苦无奈地发现为了幼子，自家夫人真有把他扒皮拆骨的冲动。庭院门口，管家望见这幅场景，慌忙动身离开，若是大医晚了一步，夫人可能会连着他一块拆了吧？！一旁的仆役丫鬟也急忙搭上手，将彭渠带回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