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钩沉录·王锜传】
唐太和二年。
长安城西市的胡姬酒肆里,一身落魄的书生王锜斜倚在角落,郁郁独酌。
今年是他第四次参加明经科的科举不中。
时人有句俗语,叫: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
可王锜早已过了三十而立之年,却连个简单的明经科考试都没通过,受尽了旁人的冷眼与嘲笑,更无颜面再见家中妻小。
也许自己生下来就不是这块料吧,连王锜都自嘲起来。
又一杯浊酒穿喉,恍惚间,王锜瞥见酒肆墙上有几行小字。
这面墙自打开元年间就有了,提满了风流才子文人雅士们的诗句,可王锜却偏偏盯上了墙边很不起眼的几行小字。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哈哈哈哈哈哈哈,王锜突然大笑着似乎明白了什么,笑声打断了正在舞蹈的胡姬,也打断了整间酒肆的欢闹。
王锜三两步便跨上了胡姬们旋舞的高台,身子还有些踉跄。他缓了缓气息,发出一种极与他书生气不符的粗旷嗓音:大丈夫!当仗剑行侠,游历四海,岂可鼠目,委身经卷之中!
语罢,拂袖而去。
酒肆里很快又恢复了往日的喧哗,宾客们自然不会在意,因为今天是科举放榜的日子,如他这般的学子,每年都有,人们也都见怪不怪了。
王锜买了头黑驴,备了些干粮,便出京都而去。
【二】
这一日,王锜来到陇州地界,时值晌午,王锜系驴于道旁一棵大树下,小憩休息。忽然听闻有车驾自西而来,车上人穿紫袍,身边跟着数名骑兵护卫,王锜连忙起身,其中一名骑兵打马向王锜而来,行礼:吾王有请。
王锜不敢怠慢,紧随骑兵身后,待王锜来至车驾旁,这里已搭好了帷帐,摆好了酒宴。
王锜入座,紫衣王者便举爵对王锜说道:在此等候先生久矣。
王锜诚惶诚恐:未知大王自何处来?
紫衣王者:我曾为秦筑长城,镇守北疆。但始皇帝驾崩后,我被奸人构陷,惨遭诛夷。死后因筑长城劳苦害民,天帝发配我守吴山。当时吴山为西岳,因此众人称我为王。其后西岳之职移归华山,官署也随着迁走,但我罚配的年月未满,只能留守空山,如今只落得个王的虚名。
王锜这才明白,原来座上这位紫衣,竟是秦朝的大将蒙恬,憾然感慨:虚名亦是功名,奈何我读圣贤至此,也徒然白丁。
蒙恬淡淡的说道:不急,时辰未到罢了。
王锜一声苦笑,满饮了一爵:今日大王设宴,不知有何奉教?
蒙恬放下手中的酒器,看着王锜思索良久,淡然一笑:确有一事,请先生相助。我赋闲空山已久,想招募些帐下兵勇,以堪效用。只可惜如今天下兵马都有统帅,我又不能夺他人权柄。而此后三年,兴元会有八百无主健儿,我想请您替我前往招募。
王锜:当如何招募?
蒙恬:只需即刻到兴元,焚纸钱万张于东北城垣下,便可。三年后,八百健儿,自当归我所有。
王锜应诺,忽起大风,转瞬间帷帐酒宴全无,王锜醒来时,仍在大树下,只是驴身上的行箧里,多了一袋碎黄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