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钤光】逐梦令(十四)(2)
又不知过了几万年,老一辈的神仙卸了职权,天界自然重新换了一番面貌。他与仲堃仪成了分掌天地之事的乾君和坤君分别居于宁州初篁岛和岳州桂庐,与澜州的坎君与雲州的离君共司六界大小事宜。公孙钤与仲堃仪是天尊的亲传弟子已是美名在外,澜州坎君、雲州离君是汲取灵气修成了人身,乃自然的恩赐,故而六界也常道:澜州水泽众,雲州天火盛,宁州修竹茂,岳州木犀香,一来为赞叹四位君上所居之处奇景绝佳,二来也是对四人修为卓绝的美誉。
岳州,公孙钤去过,青山连绵,云雾缭绕。桂花生于高山之巅,间无杂树,冬夏常青,故而名之为“桂庐”。其中有一棵桂花树栽在桂庐的正殿前,花开最盛,香气也最为馥郁,加之日日听得仲堃仪读书声,时时见他论断人间事,久而久之便生出了灵性,修成了一位翩翩少年。那个少年不喜与生人交往,只安生待在桂庐中,公孙钤有幸见过几次,听他的谈吐间也对其略知一二。少年话不多说,但一出口便是金玉良言。
再往后六界之事纷杂,公孙钤也少往桂庐去了,直到有一日身旁修行的仙子递了急报来,说岳州出了急事。公孙钤闻讯赶去的时候已然晚了,熊熊烈火将桂庐的天边烧红了大半边像染了血,漫山的桂树一夕之间全被燃成了枯木,无一幸免。他只记得那天的场面混乱极了,坎君来了火也没能灭,他说这是天火以他的力量根本灭不掉。再到后来离君也从雲州来了,他觉得火起得蹊跷,他虽是天火之源,哪怕使出了八成的力,却仍然无法控制火势的蔓延。
仲堃仪颓唐的蹲在桂庐前,三天三夜问什么也不说,眼睁睁的瞧着一苑芬芳化为灰烬,无计可施;曾经聪慧过人的翩翩少年再也不会出现在他的面前了。大概就是从那天起,被公孙钤长埋在心底的“疑影儿”又被翻了出来,他知道不管是仲堃仪也好,还是坎君与离君也罢都同他一样心中存疑,明察暗访的想知道事情的因果。所以他又去了藏书楼,翻出了那本几万年前他俩看过的册子,册子还和以前一样,唯一的不同就是较之从前封页上多落了些灰。
公孙钤用袖子掸了掸灰尘,翻开册子,细细的读过一遍上面的字迹,还是和曾经一样,看不出什么因果。再往后翻,依旧是一沓白纸,他这次动用了法术,然而白纸依旧是白纸。公孙钤更不解了,他看不懂其中的玄妙,难不成仲堃仪就属“痴人”之列?还是说他现下也已入了这盘生死局?
册子又被公孙钤完完整整的放回架子上,他不想动它了,至少在下一次异样出现之前是这样。后来随着时光的流逝,大多仙家早已将此事抛之脑后,桂庐的大火无人再提,自然更无人敢提。仲堃仪还是如从前般掌管人间事,但整个人“沉”了下来,闲人更是一概不见。因为“天火”之事,同离君也生了嫌隙。并非仲堃仪有意心生怨怼,只是与离君相见难免有旧事重提的感觉,追忆过往无论对谁而言都是残忍的。况且他的庭中再也植不得桂花树,因为不论他从何处新移来任何品种的桂树,凋零永远是它们的归宿,一院子的残枝枯叶似乎宣告着这片土地如它的主人一样颓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