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言妙语之阴阳轮

阴阳轮
（三）
孟无恙终于从意识抽离的浑浑噩噩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觉得头痛欲裂，只好使劲敲敲额头，迫使自己走到王平面前。晕晕乎乎的，险些一个趔趄栽倒在马路上。莫然本能地伸出手想要托住孟无恙，可却发现对方的眼神渐渐清明了，身子也稳当了，于是只好假装在衣服上蹭蹭手，尴尬地咳了一声：“我们到车上吧。”
孟无恙出于感同身受将心比心的观念，并没有急急地追问王平那么做的原因，即使是在王平看到前方黑雾缭绕，满布怨气的前提条件之下，孟无恙虽说不太懂这些一团黑到底属于鬼的那个范畴，可见得多了，也能感受到那是一团强烈的交缠撕咬的怨气，还并非都是一人身上的怨气。孟无恙给了王平一个缓和的时间。王平瘫坐在后座上，先是抱头啜泣后来声音逐渐放大，直至变成嚎啕大哭。
“你相信鬼神之说吗？”孟无恙开口，问的不是王平，却是莫然。莫然的双手突然在方向盘上一顿：“信则有不信则无，大约鬼神之事皆在于人心。”孟无恙抬眸一笑：“你比我像个中文系的老师。”眼前这人的回答无可指摘，若是看不到，约莫自己也是这个答案，其实鬼神之事，也该是这个道理。
孟无恙瞥了一眼那只狗，恍恍惚惚，觉得自己有什么事情忘记了。不过下一秒，就阴沉着脸，目光灼灼，凝视着王平。王平不受控制地咽了口水，动也不敢动，连哭声都减弱了许多，最后在孟无恙的注视硬生生把啜泣也咽了回去。“你是我的学生，即使我们才认识不到两个月，可我讲过的你也都还给我了。”孟无恙轻轻叹了口气，却有千斤之重，压得王平喘不过气来。
“一死，是捐躯赴国难，二死，是豫让漆身吞炭，一为家国百姓，二为平生心念，求的是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而你，做到哪一点了。”
莫然觉得孟无恙这类人总是无时无刻给人以威压之感，稍稍一个眼神过去，就吓得别人噤若寒蝉，虽则莫然在多年历练之下，情绪也是变得毫无波澜，有的也只是小的不能再小的涟漪罢了，作不得数。莫然若有所思地盯着孟无恙的眼睛，觉得这人虽说性情略微变了，可本质上还是有着从前那股不怒自威的气质，生来如此，无论几世轮回，也还是这般。莫然不由得陷进去了，濡慕，敬畏，害怕，愧疚，所有情绪纠结着缠绕着一起涌上心头，翻腾着，如同虫蚁钻咬噬爬，在万千酸楚里沉痛煎熬着。
孟无恙一瞥眼，猝不及防地撞上了莫然炽热的目光。对方轻描淡写地挪了目光，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你有什么要告诉老师的吗。”孟无恙声音软了下来，但声音依旧平淡，也照样带点深沉的味道。
“我……”王平稳了稳心神，才支支吾吾地应声：“我忍不住，我……”
“那是因为你确实有那个念头。”
王平咬咬下唇，目光里多了份坚定：“老师，也就是这几日，我才看见了。”
莫然听到这句话，扭头侧身，直勾勾地盯着坐在后座对视的两个人。孟无恙扫了莫然一眼，顺带着揉了揉非野白色的脑袋。“莫先生，应该是知道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