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愿君安～九辫儿篇～11

11.
杨九郎自从听了左相的冷嘲热讽，便不再似从前一般只念心中人，不管窗外事，认真整顿起他的将士们。为避免与文官起冲突，杨九郎设定了严格的军纪，又把练兵场挪到了城外山林间，自己也跟着搬了过去，每个月带着几元大将回城上几次朝，不给文官一丝挑刺的机会。
武将不在城中，起不了冲突，杨九郎又是一副好脾气的样子，温和有礼，谁都寻不出晦气，倒是相安无事过了一年。这一年，碍于文官武将间的平衡，皇上不能明目张胆地时常在下朝后把人留下，可面上克制不代表私下里不见，杨九郎回城的日子里，夜晚时分守在窗边等人成了他的新习惯。
“今儿怎么这么迟？”张云雷早早把人宫人都赶了出去，等了半天不见人影，心情可差了。
“我娘晚饭的时候跟我唠叨呢。”杨九郎从怀里掏出零嘴小食，立刻逗笑了前一秒还皱着眉的人。
“唠叨什么了？”张云雷满眼放着光，打开油纸就往嘴里放，嘟嘟囔囔地问着。
“嗨，还能有什么”杨九郎不愿多提，抬手擦着张云雷的嘴角转了话锋哄着“慢着点儿，没人跟你抢。”
张云雷没有答话，专心致志地吃着。他知道杨母说的是什么，传宗接代是大事，杨九郎没有成亲，没有妾室，不孝的帽子戴久了恐怕也是麻烦。偷偷抬眼撇了一眼杨九郎，心里琢磨着，让他成亲的话能说吗？如今边境太平，无仗可打，杨九郎还能抛下自己去哪？沉思良久，试探着开口：“你……是不是该……”
“不是。”杨九郎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我是说……”
“不要，不要！”杨九郎退后一步，皱紧了眉头，也不看人，不停摇着头拒绝。
“九郎……”
“不要不要不要。”杨九郎继续退后，离窗子越来越近。
“你先听我说……”
“就不就不就不！”杨九郎站在窗口，一转身就能离开的距离。可他没动，这清明谷雨四处透着寒气，春雨渗透这天地间的每一寸，包括他的小皇上那条伤了许久的腿，怎么忍心离开。
可张云雷没想这么多，见他站在窗边立刻心慌起来，杨九郎夺窗而出的画面在脑中翻滚，不，再也不想忍耐那样天各一方的思念。
张云雷扔下油纸包，无视腿上的疼痛，快走两步紧紧抓住窗边的身影“不要就不要，你别走，我再也不提了好不好？”
杨九郎见他踉跄的两步跑，心疼地赶紧伸手牢牢扶着，一个俯身将人抱了起来，送到床边，妥善安置。
“走那么快干嘛。”杨九郎蹲下身，帮他脱去鞋袜，握着他冰凉的脚，皱着眉不停念着“这天气四处潮得要命，这宫里墙上时不时渗着水，让你好好在被窝里等着我，偏站在窗口，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吗？”嘴上不停手上也不停，把人塞进被窝里，隔着被子用力揉着腿“腿疼也不注意点儿，跑那么急干嘛……”
“杨九郎你烦不烦。”张云雷不想再听，这一通唠叨早让他酸了鼻子“谁让你站窗口，谁让你上次一声不吭翻窗出去，我怕你又把我扔下。”
杨九郎手上顿了顿，他知道上次离开伤了他小皇帝的心，叹了口气，老实认错：“对不起，都怪我，没有下次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