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愿君安～九辫篇～3

杨九郎迷迷糊糊不知道过了几天，每天都在马车的摇晃中醒来，又在摇晃中睡去，每一次睁眼张九龄都在身边，也总是要念叨几句。杨九郎听着唠叨也不恼，只是虚弱地笑笑，心里惦念的还是宫里那个藏在心底的人。
“可是大将军的车马？”外面似乎有人在问
“正是。”
“皇上吩咐，大将军不得回府，直接进宫。”
“可是，大将军身上有伤，不便面圣……”听到这回答，杨九郎急了，伸手抓着张九龄。
“别急别急”张九龄安慰着，正说着王九龙的声音传来：
“放肆，陛下要见大将军还轮到你多言了？滚！”
马车再次摇晃起来，杨九郎放下心，想着那人俊俏的脸庞，一年没见啦，好想他，想着想着再次昏昏沉沉睡着了。
再次清醒过来，已经躺在床上，睁眼就瞧见那日思夜想的面庞，眉眼间全是担忧，不见那往日的熠熠光彩，着实让他心疼。
“醒了醒了。”见他醒来，皇帝终于舒展了眉头，拍拍他的脸“九郎，九郎，还好吗？”脸上的触感和伤口的疼痛告诉他这不是做梦，紧紧握住还在脸颊的手，无尽的思念只是化作一滴泪珠，肆意划过鼻梁。
“疼吗？”轻柔的话语，比天空中的云朵还要柔软，在胸口扩散成雨雾，什么担忧伤痛都被治愈，眼前只剩那双湿润的眼睛。
杨九郎轻轻摇头，咬紧牙关没有说话，怕张口会抑制不住抽泣，他不愿在他的陛下面前显示出软弱的样子，即是现在已经虚弱得不像话。
“来人，拿药来。”皇上转头吩咐时，杨九郎自觉松开了紧握着的手，毕竟不是小时候，九五之尊岂可轻易冒犯，落在旁人眼里会是无尽的麻烦，不免有些惆怅。
皇上要亲自喂药，杨九郎被皇上扶起来，靠在他瘦弱的肩膀上，哪舍得放下全身力气，忍着伤痛强绷着腹部肌肉。
“九郎，你有伤，别强撑了，我没那么弱。”
闻言，杨九郎渐渐放松下来，也实在是撑不住，干脆靠在他的肩上，享受难得的磊落。
“皇上真好，大将军这可是天大的荣幸。”宫人在一旁奉承着，杨九郎心里却不舒服，如今这样的接触已然是一种奢求，张嘴，咽药，重复着机械的动作。其实面前的药他可以仰头一饮而尽，但却舍不得这份亲密，每一次回来，两人的距离都似乎远了些，无关乎两个人的感情，纯粹是这该死的规矩、人言和无尽的官场争斗，而这些东西曾硬生生撕裂了多少情分，他们，能撑住吗？
“退下吧。”喂完药皇上吩咐着，杨九郎被扶着躺下，心中有丝不舍，眷恋地看着皇帝。
“陛下，不早了，我们照顾将军就成，您歇着吧。”
“今儿朕睡这了。”
“不成啊陛下，不合规矩啊。”
“汉光武帝当年为请严光入朝同榻而卧即是经典，杨将军为我朝出生入死八年之久，如今负伤，朕照顾他几日不过是效仿前人，传出去也自然是佳话一则，何况……”皇上眯了眯眼，盯着大太监，眼神冰冷刺骨“谁敢传出去。”
如此清冷的语调，杨九郎有些愣神，许是离开太久，没能亲眼见证他的变化，从前那个喜欢撒泼甩赖的少年如今透出这样寒冷的气息，可见这么些年他心中的寂寥与无奈，杨九郎满眼不舍，只想起身拥住他，如同年少的日子，然而，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