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镯子(2)

小镯子红着眼睛：“我不是野孩子，我有阿娘，怪物不会吃我的。阿娘！我刚刚听到了林子里传来了奇怪的声音，一定是怪物。阿娘我好怕，虎子哥让我一起玩捉迷藏，可是……可是我等到天黑也没见到他们。”
“方才你虎子婶找我问过，说没见着虎子回家吃饭，正担心是不是因为贪玩。这风雪来的这般急，虎子和那群孩子可能已经回去了，若还在林子里就危险了，我们赶紧回村里瞧瞧吧，你阿爹应该也砍柴回来了。”妇人抱起小镯子，向着烟火缭绕处走去。
小镯子搂着母亲的脖子，瞧向身后雪林的方向，乌云在林子上方翻涌，时而如波涛汹涌水墨泼洒，时而如一柄利剑直刺天穹，时而又千变万化成诸物象。小镯子渐生倦意，靠在妇人的肩膀不由自主地睡着。
不知过了多久，风淡云轻，冷月清辉下白雪泛着荧光，一间小屋灯火明晃，厚实的被褥裹着年幼的孩童。滋滋作响的油灯擦过桌沿投下的阴影中，饥饿的老犬将立在墙角的柴刀打翻，叮当响吵醒了小镯子。揉揉干涩的眼睛，小镯子这才发现手腕上的玉镯子没了踪迹，翻来覆去遍寻无果，小镯子想到这次肯定逃不掉一顿骂了。
小镯子习惯地呼唤着阿娘，却没有丝毫回应，小镯子瞧着桌子上已没热气的饭菜，被老犬拱出的门缝，又连连呼唤阿娘阿爹。老犬哼哧着，催促着小镯子起身，本想乞求着今晚剩下的饭菜。忽而老犬仿佛听到什么声响，双耳竖起，回头看向门外。小镯子听到门扉打开的声音，又听到男女交流的声音。“是阿娘阿爹回来了！”小镯子欣喜地起身，正想拉开门相迎，一双细腻却失去血色的手就将房门推开。
“阿——娘，”激动的叫唤刚起了个头，小镯子便将欢快压抑，面前的妇人，拥有着阿娘的容貌，却失去了阿娘的灵魂，空洞的双眼中仿佛经历了终极的绝望。“阿娘，阿娘，你怎么了？”小镯子从妇人身旁探出头看向门外，并没有发现阿爹的声影，“阿娘，阿爹哪去了？我刚刚听见你跟阿爹的声音了。阿爹难道是要跟小镯子玩捉迷藏吗？先不玩好不好，小镯子饿了，小镯子想跟阿爹阿娘一起吃饭。”
冰棱从屋檐脱落，砰地一声在石磨上砸得粉碎，妇人的眼中重新拥有光芒，一把抱紧了小镯子，“泥生，咱们不玩捉迷藏，阿爹去镇上给泥生买糖去了，过些日子就会回来。晚饭咱娘俩先吃吧，你看狗都饿了。”妇人将小镯子抱到竹凳上，漫不经心地夹菜，食用。
“阿娘，我的镯子不见了，被我一不小心弄丢了。”小镯子低着头嗫嚅道。妇人似乎没有在意小镯子的坦白，机械地夹菜，使用，重复着重复。
小镯子偷看向眼前熟悉却又陌生的阿娘，怯生生地提高声音问道：“阿娘，你去哪了？虎子哥他们回来了吗？”妇人这才放在碗筷，木讷的眼神注视着小镯子，几番欲言又止，终究吞吐着：“泥生，虎子哥他们都被运到镇上修学去了，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回来了。赶快吃饭吧，饭菜要凉了。”小镯子虽满腹疑惑，有成百上千个问题想要问出口，但也看出了眼前的阿娘有些不正常，嘴里扒拉着饭菜，心里悄悄地嘀咕：“饭菜，早就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