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镯子
纷纷暮雪笼罩下的南国,冷彻却非寂静。坐落在边陲的村舍,灯火将傍晚点亮,缕缕炊烟冉冉,出则一团,或悄无声息一散,化在云端的雾霰中,或随着妇人的声音,一齐遁入村郊密林的雾瘴中呼唤贪玩的孩童。
“小镯子~小镯子~你娘喊你回家吃饭啦~”林子里喧哗声愈发靠近,为首的小胖墩提留着枯枝,领着一群孩童们从雪林中蹿出。村庄里的孩子们最是贪玩,连大雪漫漫的天气,也会耽于打雪仗、捉迷藏的游戏而忘记父母的告诫。
“小镯子应该自个儿偷偷溜回家了,现在怕不是热馒头大口吃的撑,等明天大伙再一起教训他!”小胖墩叫做虎子,是村里的孩子王,小镯子是同村的男娃娃,唤做泥生,生下来就比一般的孩子弱小。生母怕他命薄,取名泥生,是希望可以像泥土一样坚毅命长,又将一个玉镯子从小戴在他手上,谓之养魂。正因此,瘦小的小镯子经常被同村的孩童取笑当成女娃娃。“邻家有个小镯子,手里戴个玉镯子,伸手欲与天比高,一不小心闪了腰。”也不知从哪里传说的诨话,却在孩子间传开,泥生“小镯子”的外号也就叫开了。
小胖墩虎子说完便将手里的枯枝往林子里一扔。孩子们从小就从长辈们那里得知,村郊的林子是上天的馈赠,一草一木都不可以轻视,如果违反了禁忌就会触犯神明,因而受到惩罚。50年前,有户人家因为没有在寒冬到来之际储存过冬的柴火,在冬天偷偷进林子砍柴,结果当时整个村舍的牲畜先后离奇死亡,那一户人家也凭空消失不见,再也没了消息。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们都说那一户人家惹了山神,牵连全村的人遭受惩罚。
虎子与孩童们一个个红着脸,皲裂着嘴唇喧哗着分别,约好明儿一大早继续玩耍。过了许久,一个黑影才从林子中钻出,正是虎子一行孩童寻不着的小镯子。“虎子哥哪去了?怎么没有人来找我?”湿漉漉的衣角,沾着腐朽的枯叶,迷迷糊糊的小镯子揉揉眼睛,一副刚睡醒的模样,呢喃着也向村舍走去。暮色重重地压向人间,白雪掩盖住孩童们雪地里的足迹,却露出莹莹玉镯的一角。
蓦地一阵风雪袭来,天地蒙蒙,小镯子寻了一个雪洞等待风雪消停。乱自纷飞的雪花将山林的变化隐藏,须臾时分,一声马嘶响彻幽林。小镯子被突然的声响吸引,望着雪林方向,天地万象在儿童天真的眼中定格,浓浓乌云迫近,林里漆黑压抑,仿佛藏有恶鬼,小镯子等不及雪停,逃也似地往家里跑去,嘴里哭喊着“阿娘~阿娘~”
“小镯子,回家吃饭啦~”重重飞雪中,妇人将迷失的小镯子寻到,注意到小镯子手腕上消失的玉镯子,虽有愣神却无多言语。小镯子紧紧拽着妇人的衣袖,一边苦恼道:“阿娘,林子里好黑,雪好大,我好害怕,我再也不想去林子里玩了。”
妇人宠溺地将小镯子拥在怀了,暖和着小镯子冻僵的小拳头,轻声答应道:“好好好,咱们再也不去林子里玩了,明天让你阿爹带你去镇上买糖吃。阿娘跟你说呀,林子里有怪物,专门吃贪玩和撒谎的野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