砖墙 (第二章)(2)

A只能任由那些房屋和树木斜斜地插在地上。偶尔有几个孩子跑过，兴奋地叫喊着，说要去游乐园，可能是他们个头太小，看起来并没有那么倾斜。游乐园，游乐园，谁不想去游乐园呢？太阳刚刚升上天空，城市即将苏醒，可A却困了，他想闭上眼睛去迎接这最长一夜，最后一夜。 黑暗中，A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很轻，曾经游乐园里的美好时光和这些日子的屈辱一一从眼前掠过。死亡近在咫尺。“你想活下去吗？”突然间，沉重且如同金属般的声音在A的头颅中炸开来，他猛地睁开双眼。“你要活下去吗！”声音不大，却充满力量，来自一个全身黑衣的男人，他面无表情地站在A面前，挡住了阳光，投下来的黑影正好将A笼罩在其中。他就是扑克脸，A在街边宣传栏里见过他的照片，但A记不清宣传栏里到底说了些什么了，只知道他是一个权力很大的人。扑克脸一直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动作和表情，只是双唇不断闭合，像在念着咒语，而一句一句“你想活下去吗？
”在A的脑海里连续爆炸，又如同一锤一锤有力的战鼓搏击着A的心脏。“你想活下去吗？想活下去就跟我走。”A觉得自己的血液在升温，在灼烧，在冒烟，在沸腾。这么多天的耻辱与磨难与生命相比也算不了什么，活下去就好！而现在只要跟着扑克脸便能活下去，A这样想着。他恢复了力气，艰难地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跟着扑克脸走了，去寻找新的生活。 扑克脸把A带到了砌墙委员会，给他干净的衣服，面包和水，让他在柔软温暖的床上睡觉，还给她工作。“如果你能留下为我工作，我可以考虑给你一间屋子，当然了，每天都有面包和水。这样你就不会饿死了，死在街上像什么样子呢？A不用任何考虑便答应了：“我……我是十分愿意的，你……您救活了我啊！只是……只是我什么都不会，可能没……”“没关系，工作很简单，你只要每天到城郊的砖墙那里砌上一块砖就行了。
我们有以为老砌墙工死了，你去完成他剩下的工作。那段由你负责的砖墙上已经漆上了你的名字，去找到他，向上砌砖就行了。”扑克脸扶了扶墨镜：“还有，砖墙千万不能倒。不然你我都得死，世界或许都会完蛋。明白了？”A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第二天，A得到了自己的房子，也开始了自己的工作。一块砖，两块砖……从生疏到熟悉，再成为习惯，A的砖墙一点点升高，高过了麦子，高过了橡树。A也问过扑克脸到底要砌多高，可扑克脸只说往上砌就行了，A便不再多问，只砌砖，一砌便是十九年。游乐场的五彩缤纷早已在A的记忆中消失了，不留一丝痕迹，那块代表游乐园时光的徽章也锈迹斑斑，辨识不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