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愿君安～九辫儿篇～8

8.
皇上今天心情不好，本想留杨九郎一起吃午饭，没成想他最讨厌的两个臣子硬生生破坏了这美好时光，只好让杨九郎先走，晚上再来。
不到亥时皇上就将屋里的宫人全数赶走，宫人只知道皇上今天被两位大人气坏了身子，麻溜着走到院外侯着去，哪敢多半分言语。
亥时一到，屋外就传来了鸟叫声，皇上应声回了几句，内室后窗就翻进来四个人，皇上坐在椅子上，满脸的笑容，哪有半点生气的样子。这四个人是他最贴心的，这么些年不曾聚齐，如今又在一起了，眼眶哪能争气？瞬间红了起来。
“别别别，你这样，我怎么忍得住呐，你这不是……这不是……嘎——”
皇上还没来得及落下眼泪，孟王爷这一哭倒是把他的泪全憋回去了，看得他笑倒在杨九郎身上。
孟鹤堂也是爱折腾，这哭着哭着突然就没了声，直挺挺向后倒去，把皇上吓了一跳。周九良倒是淡定，一抬手扶住了孟鹤堂的后脑勺把人给拉起来，面无表情说了句“哥哥别闹了”，孟鹤堂闻言立马乖乖站好，抹了抹脸，微笑着，样子还挺乖巧。
皇上回头看了眼杨九郎，眨巴眨巴眼睛，猛然大笑起来，笑出了眼泪，笑出了哭腔，最后，趴在杨九郎肩上哭出了这些年的孤单和无助。
满屋子的人都安静地陪着皇上，心疼着他。孟鹤堂忍不住转身偷偷抹起了眼泪，他本是逗皇上笑，没料到却是让人哭了。他心里也明白皇上的隐忍，自己这些年虽说被皇上指使着四处奔波回不了家，但九良在身边，左右都是幸福的。皇上不一样，从小就在这座黄金打造的牢笼之中，知心的人四散，如今还能保有当初的赤诚，得吞下多少苦啊。
“我们在呢，我们在呢……”杨九郎一只手轻轻拍着皇上的背，一只手偷偷抹着眼泪，嘴里不停念叨着，哄着他的小皇上。
许久，哭声渐止，杨九郎从怀里掏出了零嘴，成功让皇上笑了出来，满屋子的人松了口气，气氛也好了许多。
闹归闹，正事还是要说，孟鹤堂压低了声音汇报着各地的状况，恢复了正经的模样。杨九郎看着满脸认真的皇上和孟鹤堂，想起他们小时候的样子，眼里堆满了怀念。
杨九郎刚进宫那会儿，孟鹤堂疯着呢，成日里嘻嘻哈哈，带着太子在宫里四处折腾，连皇上都不怕。虽然每次疯完，自己都要陪着太子受罚，还得被皇后叫去训斥许久，但他们却是乐此不疲。杨九郎是喜欢孟鹤堂进宫的，每次他来，太子都能丢开束缚好好释放天性，那样的笑容，看起来特别美好。
后来孟王府出事，太子脸上肆无忌惮的笑容越来越少，好不容易盼回了孟鹤堂，却如同变了一个人，沉稳得陌生，倒是有了王爷的该有样子。杨九郎知道，相比即将来临的荆棘坎坷，小时候还算无忧无虑的日子彻底结束了。
可能是受了孟鹤堂的刺激，也可能是小九良让太子产生了保护欲，那一年开始，太子的顽皮悄然消失，越来越有帝王的风范，除了自己，宫里再没有人能看到他任性撒娇的样子了。
正回想呢，皇上扭头看了他一眼，不用言语，自觉拿起桌上的茶水递过去，为自己总能读懂他眼里的话而自豪。九良小时候曾偷偷问自己，怎么才能看懂别人眼里的意思？那时候怎么回答来着？对了，当你满心只有他的时候，自然就都懂了。眼光扫过坐在对面盯着孟鹤堂的周九良，挑起嘴角，看样子，他已经学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