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可能 一篇关于黑暗和限制的小说(2)

食物是从牢固的小铁门下约一个手掌宽的间隙送进来的。送饭人极不准时，也几乎毫无规律，有时一天两次，有时候三两天才送一次。食物种类倒是多变，有时是吃剩的蛋炒饭，有时是有齿痕的面包，有时是沾了灰的馒头。可以说种类很丰富了。幸运的话，还可以喝到还剩一大半的碳酸饮料，但是水的话，我只能喝从那个间隙流到紧靠门边的一个水泥凹槽里的，刚开始时，我难以忍受，可求生本能让我克服了恶心。我的眼睛也已对黑暗习以为常，甚至逐渐能够分辨一些东西。
我思考过会不会死的问题。
起初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即使身处这样的绝境，我还是只能在听到送饭人脚步声到来时假装镇定地小声询问打探，生怕我的哪个音调不对会使我更加不幸。然而，那个人，始终没有任何回应。我有很多次直接趴在间隙的前面，希望在那个人来的时候，尽全力看到一点关于那人身份的线索。但是每次我只能看到一点鞋子的样式和送食物垂下的手，一只普通的手，将食物轻巧的放在地上的盘子里，然后用他那多变着鞋子的脚将盘子推送进来。之后他便扬长而去。
我在想要不要突然伸出手去拽住他的脚或者手，可是在我尝试着伸胳膊出去时，我发现可以伸出大半条胳膊，但是，我害怕那人会狠狠地踩我几脚，甚至拿刀砍掉我的手。然而每次他的脚已近在咫尺时，我在犹豫和胡思乱想后反应过来时，那只手已经消失了。
最近都没有人来，饥饿已是习以为常，我只感到体力的流失像是流向无底洞的沙漠。我不知道我躺了多久，也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父母亲人会来找我吗？或者他们会不会已经放弃了，在一阵短暂痛苦和忧伤中逐渐复原?我是如此微不足道，就算无缘无故的消失在他们的眼中只是一个异类的正常行为吧?我是不是应该就这样消失，没有星空，没有原野和鲜花，带着我个人的祝福像个无名的罪人般不为人察觉地消失在这永无止尽的黑暗中?
思考也是一件费力的事，我的眼皮逐渐笨重起来，像黏糊糊的蛞蝓缓慢的爬行着带领我走向更深一重的黑暗。
饥饿的力量足以使人疯狂。我再次醒来，将手伸出间隙去拿盘子，却依然没有看到食物，那个脏兮兮的盘子里一无所有。此时，那个空空如也的盘子上出现了往昔那些对我不屑一顾的嫌弃嘴脸，个个趾高气扬地用看废物的眼神看着我，我在那种眼光下简直是个浑身黏液，散发臭气，行动缓慢，咧嘴呲牙的爬行动物，正用尽所有的力气去乞讨一点食物。我痛苦的想摔掉盘子，可我将盘子举起来后有颤抖着缓缓放了下来，看着盘子。片刻后，一阵脚步声传来，我心想，终于来了。心情不由得紧张起来，饥饿竟使我有些亢奋。
他来了，我赶紧把盘子透过间隙递出去。盘子距离间隙不远，在正在整理食物时，我不知从哪里涌出一股力量，突然疯了一般伸出手抓向门外的人，食物在一瞬间被我碰翻，当我抓到那个人一只袖子时，那个人显然被我吓到，他怔了一下，想要缩手，可我早已死死掐住他的手腕，我摸到
一条手链，在他慌乱的挣扎中，我只好使劲弄下了那条手链，随即缩回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