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同人短篇】逆流(2)

在柜子边的箱子里，还有很多整整齐齐的雏人偶，这些用纸做的东西，等等要流放到溪水里面。她曾经说过，这是一个仪式，至于具体用什么承载厄运倒是没有关系。而对我来说，每年的今天要放的正是盒子里的这只人偶，不过和别的人偶不一样的地方是，它还会回来——不错，逆流而上地回来，带着她的问候和祝愿。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一定是隔壁的小家伙，这个年纪的男孩都挺好动，他能一直来学我的手艺，我一直是比较欣赏的。这一周的工作可还没有结束，今天早上的这一个小时，他还得替我打包好这些雏人偶。在他开始工作之前，结束了我自己的工作的我，照例得先去早点把人偶交到她手中——毕竟回复也可是要时间的呢？
我想到我的人偶，思绪不由得又飘远了。
那时我刚刚进大学。当时我为我们大学的社团之丰富感到惊讶，其实后来想想，随着气氛的松动，我们的一切其实都丰富起来。我进大学的目的，也不是纯粹的为了学习；如果是那样，我也没有必要到离家远的这里念书。
其实说白了，我当时只是为了艺术。
犹记得那是我入学的日子，一个带着鸟语花香的春天，布拉格的云高高地悬在天上，距离铺满灰尘的人间是那么远。云朵们幸福地飘着，一天天地俯瞰着碌碌的我们。入学的那天，正是艺术节开幕的时候，街边的小摊子一边卖着牛奶、馅饼、糖果一类的东西，另一边则是啤酒和花生。我看见马车队在拥挤的人潮里蹒跚着，在校门口簇成一团，边上是一群群匆匆的行人。整个城市仿佛只有在这时才会忘记一直背负着的那些沉重的压力；不过坦白说来，即使这样，我们的艺术仍然像是一道夕阳，美丽却迟暮。
我背着包走到大门的面前，看到路边的行道树林立着，他们生着绿色的叶子，树冠上的叶子由绿转红，而高高的红叶之后是教堂的巴洛克式的穹顶。身边是一样兴奋的新生，和招揽着新生们的老生；他们用热情的言语（和殷勤的手）拉拢我们进社团。不过我并没有听他们的，而是在自己盘算着一些事情——我在想的是那些失落的艺术。不错，我喜欢艺术，尤其是民间艺术；不论是外国的还是捷克的我都喜欢。在我漫长而有些无聊的童年里，我喜欢自己摆弄手工，或者是听街头的艺人们弹唱那些遥远的歌谣。不用说，我爱艺术，我实在想进一个进步的艺术社团，探讨我们国家将来的艺术应该是什么样的：而这，我想党也会允许，会支持。我畅想着将来有一天，我们的雕刻能够走遍天涯海角，音乐能够跨越时空留在留声机的唱片上，我们的马车队能够穿过那些车水马龙的汽车，到达一片净土。
我用眼神寻找着我的那个缪斯，我终于找到了。不过让我惊讶的是，我看到的那块牌子并不显眼，而那个举着牌子的人也出乎我的预料，显得很沉默。他是一个小个的男生，胡须剃得很干净，头发一丝不苟；两片薄薄的玻璃片后，眼神里是沉静和清澈。（我当时还不知道，在青年时代，我们喜欢故作姿态：我们喜欢摆出很多面具，玩世不恭，在不同的场合扮演不同的自己。没错，我们是在扮演，尽管扮演的是我们自己，我们还是一直在一个真实的世界里扮演着我们的虚构的形象。）而我日后的社长，我觉得他的一切都很真诚，他是一个认真生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