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服·二十八
“晨晨?”冯晨被唤醒时,发现自己已经在车里了,沈溪一脸担忧地看着他,“有哪里不舒服吗?是发烧了么?”沈溪说着,探头过来,用自己的额头试了试冯晨的温度。“我?”冯晨一开口把自己吓了一跳,声音沙哑得像多年不曾说话一样。沈溪眉头皱得愈发紧了,“我们去医院。”他坐正就准备开车,冯晨拉住了他,“别,我发烧了吗?”沈溪停下手上的动作,转头看他,眼神里是藏不住的担忧,“那倒没有,但是你……”他皱皱眉头,似乎在措辞,“没事儿,”冯晨笑了笑,一如当初的温暖阳光,但因为身体不适,添了些病弱的美感。“可能是最近有点累,又吹了点凉风。”他声音软软的,又很沙哑,“我想回家睡一会儿。”沈溪怎么可能说不,伸手从后座那过小毯子给冯晨盖上,驱车回家。
冯晨睡得很不踏实。眼前是一片白茫茫的迷雾,他看见了小时候的自己,站在福利院的围栏里,眼巴巴地看着不远处空地上父母陪着玩滑滑梯,跷跷板的孩子们。突然他又成了小时候的自己,一转头看到沈溪笑意温柔,带他离开福利院。场景又一转,他在密室里,被沈溪死死扼住喉咙。
冯晨皱着眉,脚也开始乱蹬,手胡乱抓着,坐在床边的沈溪立刻就握住了他的手,极尽温柔唤醒他,“晨晨,晨晨,醒醒。”冯晨感觉自己像个溺水之人,突然就浮出了水面,他一头冷汗,喘息不定,好一会儿才从纷乱的梦境里挣扎出来。“做噩梦了?”沈溪的声音传过来,冯晨像是被针扎了一样抽回手,他恍恍惚惚有些分不清梦境和现实。沈溪看见他眼里的空洞茫然,他握了握被空下来的那只手,一遍遍劝自己冷静,晨晨是病了,他不能再做什么吓到他了。
冯晨慢慢缩成一团,他心里空落落的,自己都不知道在想什么,脑子一片混沌,他有些渴望一个温暖的怀抱,但不知道那个人,那个怀抱还能不能给他带来温暖。他其实实在不明白,他们怎么就变成这样了,他细细回忆,并不觉得他们有谁做错了什么。难道……我和他,真的不适合?这个念头一升起来,冯晨就觉得心口一痛,已经尝过有人体贴的滋味,让他如何再忍受一室空寂?他茫然又惶恐,抬头偷偷寻找着沈溪的身影。
“喝点热粥?”沈溪刚从厨房回来,端着个小碗,冯晨像是懵懂的孩童,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怯生生地看着他,眼睛湿漉漉的,沈溪只觉得心都要化了。他上前一步,坐在床边,将粥举到冯晨面前。米香味终于彻底将冯晨带回了现实,他心里突然就生出了一股冲动,也不管粥会不会撒,一头扑进沈溪的怀里,“沈溪。”他声音里带上了哽咽,轻不可闻,却像是一把重锤,锤在沈溪的鼓膜上,震得他心口一痛,“我在,”他随手把粥往旁边椅子上一放,安抚地抚着冯晨地后背,“做噩梦了么?”
冯晨在他怀里缩了好一会儿,才用沙哑到近乎失声的声音,充满悲伤地,似是在问他,又似是在问自己,“我们是怎么了?”沈溪心里一紧,手上却极其温柔地把住他的肩,轻轻将他带离自己怀里,“晨晨,我们好着啊,你只是最近累着了,对不对?”他看着冯晨的眼,近乎诱哄,他不希望冯晨对这段感情产生质疑甚至犹豫动摇。他轻轻放冯晨靠在床头,端起粥,“喝点粥,然后好好睡一觉,嗯?”冯晨乖巧极了,沈溪喂他,他就张口,额前鬓边的发丝耷拉着,像只没精神的小兔子。沈溪声音更温柔了,“乖,睡一觉肯定就好了,我保证。”冯晨咽下最后一口粥,点点头就缩进被子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