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发】《秋女》 文老鬼【古风PPL BE 完结】【壹】(3)

我很惊讶她竟然会这样说。“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她打断了我，语气淡薄：“她说的没错，我是个伶人。”
“伶人又如何？”
“伶人就是伶人。”她的朱唇挽起，缓缓抬头看我，“在大部分人看来，伶人就是应当被人唾弃。”
“我从来都没有唾弃过你，我真的很羡慕你，我……”
“小阁，”她摇了摇头，“你太小了，你才十四岁。”
“我不小了！我明年就可以及笄嫁人了！”我争辩道，“而且，宋妆，你不是也才十七岁么！”
“我的十三岁和你的十三岁是不一样的。”她一字一顿道，“我的十七岁，也永远会和你的十七岁不同。”
我真的听糊涂了，呆呆地瞧着宋妆。这样的她疲倦得让我陌生，唯有凤眸里残存的那一抹若有若无的骄傲还存着些让我熟悉的味道。
“宋妆……”我喃喃道，蓦然觉得十分无力。
“也没关系了。”她瞧着我，略略勾唇，扬起眉毛。她扬眉的样子极美，像春风吹活了柳叶，暖夜初生了新月，“我自己瞧得起我自己就足够了，我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旁的人愈是瞧不起我，我便愈要活的骄傲，活的好，何必把那些闲言碎语听在耳里，徒为自己添不快活！”
她这一番话，不晓得是说给我听，还是说给自己听的，但着实让我有了大梦初醒的感觉。虽然我并不晓得自己从前做了个什么样的梦。
我没有再去寻母亲，而是随宋妆回了楼府。是，我就是坐了她的锦轿，我就是爱听她哼玉楼春的曲子，我就是喜欢她一颦一笑都骄傲的样子，当我携宋妆跨进楼府黑漆的大门的时候，我就是想问问母亲，我做的这一切都有什么错。
是以那晚，我终于鼓起勇气，和宋妆说我要和她一起宿在清月阁，不回去了。宋妆闻言，眼里似有喜色闪过，但我并未看的明晰。她笑了笑，道：“随你。”
入夜，月色极好，映得清月阁前一方小池恍若笼了纱，氤氲半亩绿荷。宋妆只半披了件窄袖深衣，便点起红烛靠着木窗读书喝茶，一派安然之态。我坐在她身旁，却如何也静不下心将手中的桃花绣完，眼睛总是偷偷地瞄向屋外。
果不出我所料，一更将尽时，小池另一边就渐次亮起了灯笼，影影绰绰，恍惚是一群婢子正垂首随着我母亲浩浩荡荡地朝着清月阁走来。
我立时就有些坐立难安，正摸不着头绪，手却被身旁的女子按住了。“莫慌。”她说，眸子盈盈的，仿佛一泓秋水。我望着她，深吸一口气，勉强点了点头。
清月阁的门很快就被吱呀推开，母亲铁青着脸立在那里，身旁是唇抿成一条线的女师，后面还有一群提着灯笼默然不语的丫头小厮。本是盛夏的夜，忽的就凉了三分。
“宋妆见过夫人。”宋妆施施然站起，向母亲福了福身，笑得如春风般和煦。
母亲冷冷地哼了一声，并未看她，却目光凌厉地瞪向我，道：“随我回去。”
我咬了咬嘴唇，站在那里没有梛步。宋妆却愈加眉眼弯弯：“夫人这是哪里话，宋妆今日去为县令做寿，还未来的及教小阁习琴，哪能就这样放她回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