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叶物语】玉藻前（二）惊梦

梦深了。
我站在白水河边，岸边雾气茫茫，看不见一个人。
“呜呜呜……”迷雾中传来女人的哭声。我四下寻找，却不见任何人的踪影。
我不禁有些恼火：“反枕，一定是你做的好事。快出来。”
反枕没有任何回应。
反枕，一种居住在枕头里的妖怪，会把睡眠的人引诱到美梦中，吸取人的灵魂以获得能量，同时把人杀死。我家就有一只。
但目前看来，这梦很明显并不是什么美梦。所以我以为这一定是反枕的恶作剧。
“呜呜呜……”女人的哭声更加凄厉，雾气跟着剧烈流动起来，灌进了我的鼻子和嘴里。
我冒着涌动的雾，沿河岸向着声音的方向行走。我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但我可以确定所走的路程绝对比现实中的白水河要长得多。
无论我走了多远，女人的哭声永远在我耳边萦绕。我不知道还要走多远才能见到哭泣的女人。想到这里，我又有些烦躁。
“反枕？反枕！”我再次试着呼喊。
仍旧没有回应。
我猛地想起，我家的反枕在昨天被小食梦貘邀请去了青隐山，也就是说眼前这个梦境不是我家的反枕制造的。
那就一定是其他反枕。
我毛骨悚然。雾气涌动，冷气刺骨。
要知道，在梦中，反枕就是这个世界的唯一主宰。若是自家的反枕还好说，如果遇到不怀好意的反枕，恐怕命不久矣。
我警惕地看着四周，防备迷雾中随时有可能冲出来的危险。
反枕好像知道了我的想法一般，雾更浓了。
“呜呜呜……”风和雾挟带着女人的哭声不停地灌入我的双耳。我拿定了主意，不顾一切地向着哭声的来源跑去。
这次没有让我跑太久。
我看到了一个女人。
准确地说，是个很漂亮的女人。
她的肌肤比最好的翡翠都要水润，明亮的眼眸足以让一切宝石黯然失色。她的身材是那么匀称，找不出一点瑕疵。此刻，她正怀抱刺绣，在河边哭泣。但脸上没有泪水，只是号哭。
姣好的面容上没有任何表情。尽管在恸哭，却没有悲哀的神色。
我壮起胆子，决定向她询问一个生死攸关的问题。如果她有任何危险举动，我会立刻转身逃跑，即使是在反枕制造的梦境里。
“请问您是谁？您知道怎么走出这片梦境吗？”
女人听到我的声音，缓缓抬起了脸，与我四目相对。
一张无可挑剔的面庞在我眼前。我知道，许多时候越是美丽的事物就越危险。
“我吗？”女人嗫嚅着，好像在回答一个很困难的问题。
琢磨了好一会，她终于再次开口：“我是彩姬，我的父亲是这样叫我的，你也可以这样叫。不过抱歉，我不知道我是在您的梦里。我整日四处游荡，有的时候在深山，有的时候在河畔，有的时候在市井，有的时候又到了别人梦里。给您添麻烦了。”
我不安起来。看上去好像是我给她添了麻烦。
她仍然自顾自地说着：“至于如何出去，倒也不难。”她掬起一捧河水，“只要把这河水从头淋下去，自然就会走出梦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