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堂」唯不忘相思（13）

第十三章 笑渐不闻声渐悄
张少帅去厨房吩咐宵夜，孟鹤堂还在收拾洗涮，周九良独自坐在白楼的客厅，手上端着一碗据说压惊败火的汤。
三天三夜的旅途何其劳顿，今天偏生又遇见这么多事儿，饶是周九良再年轻，也不禁很疲惫。他让刘副官去睡了，现下强撑着等待主人。
周九良的精神已经有些涣散，思路天马行空的在脑内运转，一时思及孟哥和张少帅间的关系，转念，又想起了前几日的那个梦，然后又想：难道张少帅平日，也是那样对孟哥吗？孟哥看样子也没有不愿意，他们……这思路把周九良自己吓了一大跳，手里的汤一个没拿稳，就掉到了地上。
他回过神俯下身，刚要去拾碎了的碗，却被呵止：“别捡！”孟鹤堂换了一件黑色的褂子，从门口快步进来，把周航从碎瓷边上拉起来。
“烫着没有？！”他急急拉过周九良的手来瞧，“我看看……”
这场景，何其熟悉。
以前，周九良为了练弦，手上起了泡，孟鹤堂发现后，日日给他上药、吹吹……现在，这孩子的手长大了两圈，手型匀细好看，手指修长有力，可许多处都结了茧。孟鹤堂摸着这些茧，想起他一离开，这孩子就进了兵营，不禁又是悲从中来……
周九良见他孟哥看着他的手垂头不语，又见这人无意识的细细摩挲着他虎口位置的薄茧，明白是他又心软了，怕他难过，赶紧把手抽回来。岂料一颗晶莹的泪珠，就在他抽手的当儿，落在了瓷砖上，摔得四分五裂……
周九良的目光一路随着那反着白光的泪落在地上，手倒是没烫着，心口却觉得要被烫化了，他能感受到心脏表面在充血，其内里却仍是隐隐约约的疼——自打见着他孟哥，就一直是这样的疼，也不知到底是怎么了。
这边厢孟鹤堂见他把手抽了出去，暗道自己也是糊涂了，知道这孩子误会了他与少帅的关系，还不注意举止。刚才就感觉周九良在初见与他抱了两下后，就刻意开始保持距离……恐怕他应是不愿意有身体上的接触，也不知道是为了“避嫌”，还是嫌弃他……
想到这儿，孟鹤堂不禁更加难过——周航小时候最黏他了，时隔九年，他心里还是一样的想要疼爱这个孩子，可是，可是这个孩子好像已经不需要他了，甚至还可能嫌弃他……
这样一想，九年没流的眼泪像是开了闸，没命的往外涌。
周九良见他孟哥低着头只顾啪嗒啪嗒的掉眼泪，心里的疼终于都翻腾了出来，简直像是锉刀磨、砂纸锉，而眼前人偏生不理会他的心疼，还要往他心上继续淋盐水……
况且这些年身边尽是些没心没肺的大老粗，一下子重新遇见这个水做的人，他也不会安慰……
所以张少帅进来的时候，见着的就是地上一堆碎瓷，他家角儿默默地站着掉泪儿，而那位周少校先是愣愣的半抬着手，随后收手捂住了心口……
他对这个场面很是挠头，只好先出声叫下人来扫地，迎着周九良看过来的、有些茫然的目光走到孟鹤堂身旁，弯腰低头看了看他家角儿，竟瞧新鲜一样的乐了：“哎呀孟仙儿你还会掉眼泪呢啊！刚到家里时心里伤得那样重，也没见你哭成这样啊！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