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野果》(4)

“被人看光了怎么办？”
阿楠开玩笑似的用手刮了一下文夜精致的鼻梁。
“你真坏，讨厌死了。”
“对了，我给你准备了礼物。就在我衣服里，你去看看。”
“一个小包？里面有什么呀。”
“你拆开不就知道了。”
“我回去再拆开吧。”
他们甜蜜的打闹了许久。直至西方的北斗隐约闪烁，二人依依不舍的分别了。
“明天就走吗？”
“嗯，今年可能会比去年要忙呐。”
“就不能多留些日子吗？”
“……”
阿楠将抽泣的文夜拥入怀中。
南去的鸟儿，带走烂漫，只留下萧索的秋了。商人们也早早的离开，去到了遥远的沿海。
那以后，阿楠已有两年没有再见着文夜了。商队也没有再回西南的迹象，这可让阿楠饱受了相思之苦的折磨。西去的信每个月都会有，但回来的信总是断断续续的，偶尔一个月，偶尔半年。他每离开一个驿站，都会告诉驿站的人自己将要去往何处，如果有来信，请记得寄给他。即使是这样，还是足足一年不见西南的回音了。他向人驿站的人，商人四处打听是否有遗落下的给自己的信，但都希望落空。他不敢直接向商人们打听一个妓女的下落和近况，也不可能主动去托人联系刘妈妈。这样他们可怜的秘密就会败露，父亲定会加以制止这场孽恋，对于他和文夜都是难以承受的。他甘愿受尽思念的折磨，受尽梦魇的馋食，每夜每夜的辗转反侧，他都要将她隐姓埋名，藏进自己的心里。
就在盼望近乎绝望的时候，他收到了西南的来信。他喜出望外，可是，这封信却成了诀别。
以下就是这个痴情的可怜人，收到的信的内容：
“陈楠少爷，我不知道该不该翻看她的东西，可是不断寄来的信件，让人不忍再将一些事情瞒下去。
“我早已忘了那样的感觉，可是当我见到那样两个幸福的年轻人时，心里从未有过的温暖起来，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多么为你们高兴，有多么的为你惋惜。你和她都明白这样下去的后果该是如何，也许如今这样，是这段悲情最好的结局了。
“去年立冬，竟然下起了小雪，我已经快有十九年没有见过下雪了。如今这岁数还能记得起是十年，因为我和她相见刚好是十年前。当时啊，她就那样傻傻的站在街角的一棵槐树下，小脸啊冻得通红，那双水灵的眼睛啊，我这辈子都忘不了，就像那年的初雪一样，纯洁无暇。如今十年过去了，她已有了身孕。得知这件事的时候还是前年少爷离开后不久。我并没有生她的气，只是替她伤心，要知道妓女怀孕了代表着什么。她相信那个孩子是少爷的，我并没有故意推脱之意，而且也害怕给少爷带来麻烦，并跟她说，不要对外人说这个孩子的父亲。
“有孕以后，她不再会客了，终日坐在窗边。胃口不怎么好，但是身体却渐渐发福。偶尔我见着她在写信，在平日里最多的是闲望窗外的景色。没人去问她究竟在看什么，也没人知道。但我是个明眼人，她的哀愁与苦痛全都展现在了她那悲哀的眼眸里，然后一齐的涌进我的内心。我曾宽慰过她，每年院里荷花开满时，少爷就会回来，可是她盼过了荷花，又盼来了冬雪。少爷寄来的信，她每一封都看了，除开后面她无法再看到的信。至于回信，有时是她亲笔写给你，有时是我代笔，为了让少爷看不出来两个人写的信，我可是模仿了好久她的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