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野果》(3)

她们用自己生命养活这朵罪恶之花。直到养料耗尽，随风陨去。
刘妈妈遇到过不少像文夜这样的孤儿，也不知道是何处的饥荒或者争乱，带来了这些可怜的人儿。刘妈妈自己很少见到这样好看的姑娘，那时候的文夜不过豆蔻年华。见她乖巧也可怜，便好心收留了。本来没想过让她留在自己身边，不叫她去以娼为生。就算是认个干女儿，积一份善。可是文夜大些年纪以后，这个善良的姑娘不知从哪儿听得的一些话语，便将自己的身体卖给了刘妈妈。刘妈妈没有说什么，也没有拒绝，她觉得与这份善无缘也不必强求，谁叫她做惯了这样的营生。可是她时常的在意文夜，她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文夜即不能向称呼其他姑娘那样，又不可能唤作女儿。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因为这样一个丫头，心里多了一份沉重。她顾不上为文夜悲哀。但是自打阿楠出现以后，她竟不时哀伤起来，可她从不表露，从不说起。
她喜欢这样的一对年轻人，他们在她眼里是那样的可爱，圣洁。她觉得世间的一切情感都不及于此。可是她明白二人的命运必定走向悲惨，她十分同情这对被世事捉弄的情人。但她也无能为力也不想太过去干扰。身为娼妓有着怎样的宿命，刘妈妈比谁都要清楚。她没想过要去反抗，和挣扎，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徒劳。没有哪个伟大的人能够拯救这些被上苍抛弃的悲花。她早已厌倦那些夜里纯洁的泪水和幽怨的呜咽。正如前面所讲的那样，刘妈妈都不知道自己是否还存在着良心。不过她每次见到阿楠的时候，总会燃起那么一点可悲的希望。如果阿楠真的有意，刘妈妈到真的希望阿楠能成为那个与宿命抗争的伟大的人。世间本来就没什么英雄，但是悲惨的宿命前总会希冀出现那样一个不卑的勇士。
阿楠自打与文夜见面的那一刻起，就有想要为文夜的赎身。可是，他不能，一个商人，不可能带着一个娼妓云游。这并不是他不愿，而是这个世事不许。他想过落脚娶妻成家，可是也得是纯洁的姑娘而且明媒正娶。这是阿楠父辈的寄托。婚事得讲个门当户对，这是阿楠的家族祖祖辈辈的规矩。以阿楠的身份，再不济也得讨个富家的千金。所以，这份情爱，在世人面前就是背德的，罪恶的，悲哀的。
这对可怜的青年对这些都心知肚明，但都不会主动提起。但是，阿楠不想让任何人再分食这份炽热的美丽，他想自私的吞掉这一切，不许任何不解风情的野兽来侵袭。可是他无能为力，他是一个懦弱的孝子，一个可悲的正人君子，一个痴情的青年，一个被宿命抛弃的孤儿……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紧紧握住近旁的小手，将文夜拥入自己的怀中。尽可能多的，将自己的爱和鲜血当做悲花的养料。痴情的，心甘情愿的，毫无保留的。
沿着河畔，走过了柳林，便是一片芦苇荡。茂盛的芦苇，迎着夏的晚风，范起了寂寥的浪花。江船的晚歌，悠远的藏进了淡淡的夜色里。
文夜安心的躺在阿楠的怀里。恨不得就这样永远下去。
“你说，会有人发现我们吗？”
“你害怕吗？”
“不怕，因为你在这儿。我就什么都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