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星不待(3)
阿克里已被沙漠所覆,城墙前,两个人影向我们走来,其一是只四足有角的生灵,头戴冰粒环绕而成的冠冕,眼中蕴藏着整个星系,它是绝对的权能的化身。其二是个人类,朴实、谦逊,却怀揣延伸至宇宙边缘的大爱,洞彻地狱最深处事不关己的弱势并报以同情。我不知道这两位中究竟谁更辉煌,谁更可怕。他们与缺失之物狭路相逢,当它压倒我们时我以为我会泪流。当然了,没有谁可以抵挡这种存在,也没有谁会想要这样做的,但缺失之物一无所有。我可道出Pangloss此后如何,至于其他仍少之又少。
他们到来后的数月,数年,数十年间,独身而行或成群结队,神情凶恶或面露迷茫,基金会的囚徒接连不断地向缺失之物扑来,我不可想象每个异常行为背后的缘由,但如果我愿猜测我会说,与缺失之物这等的存在共生令他们备感羞辱,几近疯狂。我不怪他们。可到了最后,监狱已经放空,世界干涸,生命寸寸粒粒地从中抽离,尚余一个城市苟延残喘。
我不知道自己有何权力感知眼前的事物,缺失之物向着人类最后的堡垒前行,城市摇摇欲毁,当我们身旁的砂砾掩盖本该永远繁茂在世间的树木,我感觉这伤心之所中每一粒细小的生命尘埃皆如台风到来前廉价蜡烛微弱的火焰。这一刻,过分渲染的落日薄暮在乳白色的天际舞蹈,赤橙交相辉映,我感到他们所有人。为了你,兄弟,我亲眼见证。
低洼的狭小房间中,女人弓着背坐在她更为狭窄的床脚边,无力说服自己祈祷。她在还是个稚童的时候便失去了自己的母亲,虽然她已不再年轻,可容貌仍昭显那次事故中全部的暴行,她的母亲站在食婴鬼的面前无所畏惧,当她们一同倒下之时她仍在歌颂自己的救主。她在对抗缺失之物的战争起初失去了自己的父亲,作为骑士,他们饱含着圣洁的激情进军。父亲就像是她的信仰,她的生命中坚实的依靠,不可动摇。他答应过她会回来的,他不是故意说谎,他的上帝离弃了他们,他们已被遗忘。而现在,娜奥米跪在不断缩小的床脚,无法祷告,于是她改口诅咒。
低矮的潮湿酒窖中正有个四十岁上下的女人在修补玩具,这间地下室可能一度用于储存奶酪。她年轻时候曾创造奇迹,伟大的奇迹。若不是那缺失之物,我倒可以从她苍老面容上每一条过早横生的皱纹中看穿前因后果,对我来说正当如此。昏暗灯火,朽木欲颓的柔和噪声,遍布老茧的手指,我看到了潜质的终结,未来所有的可能皆被拦腰斩断,虽然伊莎贝拉固执倔强一如往日,但她知道这玩具将是她的最后之作,这样也好,她想,今天过后,也不会有人再将它拿起玩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