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者 （三）

 从我拜师开始，又过了四年，这四年来秃半仙可谓顷囊相受，观天象，看风水，识卦象，看面相，看手相，一样一样细心的教，而且有疑难时还能向买关东煮的仙人请教，我也是拼了命的学。虽然吃住不是特别的好，但我感觉这几年过得很充实也很舒心，感觉自己不再是随风乱飘的落叶，而是把未来掌握在了自己手中。
  今天还是和往常一样的一天，我已经可以代替师父一个人坐镇长屋了。刚刚开门不久，突然有一个人撞门而入，她连气都没喘一口就朝着我喊道：“侄子，你爸要咽气了，赶快回去。”我顿感五雷轰顶，从椅子上跳起来就往我家跑。不幸的是我家与长屋正好在人间之里的两边。
  我咬紧了牙关不顾一切的往前跑，可街上这个乱啊，净是小商小贩在路边摆的地摊，到处都是人，整的我是越跑越急，只听咚的一声，我一屁股倒在了地上。“你在街上跑什么啊，想撞死我啊。”那人怒喝到。
“我爹要死了！”我没感觉到疼痛，只感觉心脏越跳越快越跳越快，好像马上就要在我的身体里炸开了一样。我终于冲进了家门，听见了母亲的哭声，立刻心头一凉。我一看，母亲哭的浑身发抖，父亲身上已经脱了力，眼睛也闭上了。我双腿发软，“垮”一下子坐到了地上。连鼻涕带眼泪一下子就满了脸。“孩儿我不孝啊！”
  我母亲转过身来：“孩子这不怪你。都是因为你父亲一意孤行，而我未能阻拦啊。”
  “你父亲开始得的病并不是很重，他就自己写药方医治。谁想药刚吃了几服你父亲病情突然加重，浑身脱力，卧床难起。”
 “当时就应该送到竹林子里医治，可你父亲非不肯，自己又写了一个方子，说是百治百灵，来振我们的名声。”
 “结果早上刚吃了一副，就咽了气。”
 “可恨啊，可恨啊。你父亲怎么就这么倔啊！”说道这，母亲的声音发颤，泪珠又断了线似的往地上落。
  我似乎明白了父亲因何而死，可惜吗？大概是可惜吧。或许我只是不忍心父亲就这样死去。一生的坎坷不顺，医术的不精，徒劳无谓的反抗。父亲好似被命运的丝网困住的飞虫，越是挣扎，死亡来到也就越快。值得吗？我不清楚。
  父亲终究是要葬的，家里没有买棺材的钱，只得将父亲火葬了。我们把父亲的尸体蒙上一张白布送到火葬的准备场。所谓的准备场就是立一些树棍围出一块地来再围上黑布，其实也和土地差别不大。我们将父亲的尸体放下，用仅有的钱去命莲寺，请几个僧人念一天经超度超度。在经文的声音下，一天的沉默死寂。
  夕阳染红了天空，从地平线渐渐出现了一个人影。人影近了，能看清她推着一辆独轮车，一身墨黑色的衣裙，红色的长发辫子，一对猫耳，我感觉她身上仿佛身上带着死神的气息，我明白终焉的时刻终于到了。她干脆利落的把尸体搬上独轮车，然后说道：“愿地灵殿的神火送死者往生。说完，她推着独轮车就走了，越推越远，越推越远，与无边的红霞融为一体，消失了。渐渐的天暗了，晚风起了，经文的声音停了，渐渐的夜深了，一切都被黑暗吞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