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未暮已思归(2——4)(6)
只是,已烟安稳不过两年,便好景不长。
光绪二十九年,叔父病体缠身,日渐羸弱,而时值战火纷乱之际,就算是叔父家也开始饔飧不继。
已烟退了学堂,青山却成了她的小先生。
他们之间没有多么惊世骇俗的故事,只是多历年所一起度过,她对他的依赖,不用言说,他都懂。而他许她及笄之年,前去提亲。
只是佳人未到摽梅,国家就先付了风雨,大国小家需要他时,他做了一个男人的选择~不保大国何来小家?
光绪三十年(1904)九月,青山背了包袱,从家里逃了出来~见了已烟最后一面。
青山说:已烟,你等我半载,半载我定归来。
未经战争洗礼的长安少年,他怎知,一入战场~莫说半载归来。余命归乡,捧一捧故里乡茶都是难事。
已烟谂知,她的青山要赴战场,只为博回属于我们的那大好山河,她无权干涉他的大义~只能颔颐湿眸,泪眼相送,为他寄一柱清香,别无他妄,只求他安身归来~
归生守在已烟榻前一夜~握着她手在掌中,归生右手掌便还有着一个新鲜可怖的血口,血凝在伤口,归生却还是一瞬不瞬的看着她,黑着眼眶等着她醒来。
已烟刚刚朦胧睁开了睡眼,已烟一个抖眉。
归生:“我是青山。”
归生看见已烟眸光闪动,就知道青山在她心中的地位,一直未曾变过。
已烟撑着自己,想起身坐起,宿醉后的头疼不由得让她咬了下唇,手扶着后脑~混沌的疼痛感。归生赶忙伸手,扶她起来。
已烟:“我又没糊涂。”
归生嗤笑:“还没糊涂呢?昨儿晚上喝了酒就非要跟人隔壁大黄一起坐,搂着大黄就要说悄悄话。”
已烟蹭的,脑子内容量就不够了,忽的想起昨天晚上干了些啥丢人的事儿。
已烟昨晚果然才喝得半壶,就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讲着往事。
归生只是借着已烟剩的半壶,灌着那销魂液。
已烟讲过了过往,就坐在归生面前,用手肘杵在桌上,脸搭在手上,看着前方,归生依旧老样子,向她面前挪了挪。
已烟说“归生,还有很多事,你不知道。”
归生默默拿了花生放在嘴里,轻笑地摇了摇头。
已烟:“归生,情之一字,不是我这种人能碰得的。”
已烟:“归生,人这一世,回忆是最痛的。那韶光流年都只应束之高阁。”
已烟:“归生,我想青山了。”
已烟:“青山说,让我等他半载,至多半载,他定归来。”
已烟:“呵,三月梨花雨,七月菱花白,已烟…几载等君来?几载等君……来?”
已烟彻底迷糊了,趴在桌上。她酒品是好的,醉了酒不哭也不闹,就是把曾经痛心的事拿出来回忆一遍,归生想,她若是不在她身边,她真的,又有何人能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