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六 其心安处(4)

也许，自己应该去深山里，独自一人，自生自灭，这样一来谁都不会被害，谁都可以继续他现有的安宁生活。 
是的，晴明也好妖琴师也好夜叉也好，大家都希望自己是无罪的，是远离邪恶的。
不知何时，青坊主的视线变得模糊起来，细密的泪珠啪嗒啪嗒地掉在禅室的木地板上，他似乎察觉到一件事，事实上没有一个人会期待有个杀人鬼待在他们身边的。 
违背佛道，堕落为妖的自己已经哪里都无处可去了… 
这也是…对于自己罪孽的惩罚之一吧… 
青坊主抬手捂住胸口，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妖琴师跟夜叉从晴明书房里离开，就朝青坊主所在的禅室走去，他们的脚步略显紧快，想是平常这个时间点他们早就身在禅室了。 
“你说青会不会现在觉得很寂寞，毕竟这么长时间都没人过去陪他。”
夜叉说着，还在脑海里想象了一下青坊主唉声叹气的样子。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没人搭理你就郁郁寡欢吗？小虫子？”
妖琴师稍稍仰起脸，冷冷地嘲讽道。 
“哼！我只知道我身边某个面瘫正急不可待地想要赶到禅室！” 
“我旁边也有个聒噪的虫子想一下就飞过去呢。” 
就在这一来一去的斗嘴之间，妖琴师与夜叉已然走到禅室门前，可是当两人拉开纸门，却看到令他们十分吃惊的一幕——青坊主呆呆地正坐在禅室中央，任凭泪珠划过他的面颊。 
“喂，青，你怎么了？” 
“怎么突然就这个样子了？” 
他们两人跑到青坊主身边，连忙问道。 
“不…没事…我只是眼睛有点累了才…”
青坊主这才意识到妖琴师和夜叉已经来了，赶忙自己擦了擦眼角解释道。 
“青，有什么事就跟我们说说吧，你现在并不是一个人。”妖琴师把手按在青坊主的肩膀上说。 
青坊主低着头沉默了良久，这才开口说道：“我…很害怕…害怕哪一天自己会控制不住杀心而伤害到我身边的人…” 
“怎么可能，你才不是那种嗜杀成性的人。” 
“就是说啊，像你这么温柔的人根本杀不了人的。” 
本以为这样的话语能让青坊主得到一些慰藉，但妖琴师和夜叉都想错了。 
只见青坊主有些悲哀地笑了笑，轻轻地摇了摇头低声道：“只要我还会被杀戮冲动支配，我就是一个杀人鬼，没有人能接受嗜血的杀人鬼待在自己身边，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这都是…如今我这份罪业应得的惩罚…”说完便又抬手捂住心口。 
看着青坊主那如此黯淡无望的眼眸，妖琴师跟夜叉这才突然意识到一件事：一直以来他们两人也好，晴明也好，都在极力表达就算发生这么多事，自己并不觉得青坊主是恶人，所以也希望他不要再给自己背上这样的负担。但实际上青坊主认为这些都是自身罪业的佐证，是内心的杀戮冲动所致，即使再怎么用理性压制，也改变不了自己已经是杀人鬼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