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六 其心安处(3)

宽广而又僻静的房间，就连门外飘落一片树叶的声音似乎都能听得真切，明明是个极其适合修行的环境，为什么自己心里却总是平静不下来？ 
这种心情…该何以名状呢… 
这么想着，青坊主敲击木鱼的手停了下来。这个时候夜叉早就应该过来了，而妖琴师也过一会儿就该来了，然而看样子他们谁都不会这么早就来找自己。 
我…这是感到寂寞了吗… 
突然意识到这一点的青坊主首先是对自己吃了一惊，没想到本应该潜心向佛，一心不乱的自己居然也会有如此之苦。 
“好好去生活吧，青坊主，就算是作为出家僧人也不是完全与外界隔绝的吧。” 
当时，自己刚与晴明缔结契约的那几天，晴明看着自己苦笑着说。 
我现在算是做到这一点了吗…
先是和妖琴做知音，再后来遇到了夜叉。虽然一开始是因为自己犯了杀心而对他抱有歉意，不过久而久之也觉得身边有个性格跟自己相反的人陪着也不错。 
每次看着夜叉跟妖琴互相斗嘴的时候，自己会露出些许无奈但是很安心的笑容，这种三人有说有笑的日子，有一点点让他回忆起了自己跟初雪师兄相伴的日子。 
想必这也是晴明希望看到的结果吧，青坊主还记得他最开始非常担忧地说若是自己把自己逼得太死，那总有一天自己会崩溃。 
只是自己并不能认为这样祥和安宁的日子能理所当然地持续下去，自己需要不断克制才行。不是因为佛家弟子必须断绝俗世尘缘，而是自己必须铭记自己的罪孽，自己是个嗜血的杀人鬼，上一个寺庙和同门已经毁在自己手里，这个接纳了自己的阴阳寮绝不能迎来相同的命运。 
这当然不是青坊主自己无端的猜测，他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已经多次爆发出杀人冲动，想压抑都压抑不住。况且最近他觉得，以自己的理性好像越来越难以克制这股嗜血本能，谁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就会对寮里的式神大开杀戒。 
因此最开始青坊主才请求晴明在无法挽回的时候务必消灭自己，可每当看到晴明如此信任地说自己不是那种杀人成性的恶鬼的时候，他都会觉得有愧于对方的心意，因而主动与其保持了距离。 
罪人！ 
你是罪人！ 
青坊主的耳边又响起熟悉的质问，而这一回他回想起了说出此话之人的面孔——正是初雪师兄本人，那一天的寺庙惨案，自己把师兄砍伤在地，他看着自己如此斥责着说。 
是的，自己是罪人，所以也不能理所当然地认为妖琴跟夜叉应该在自己身边。他们跟晴明一样相信着自己，可万一哪一天自己像以前砍伤师兄那样对他们起了杀心，那自己身上的罪业可就更加不可饶恕了。 
如今也不知道初雪师兄在哪里，过的怎么样，而青坊主已经没脸再去见自己一直崇敬的师兄，毕竟昔日潜心好学、铲妖除恶的师弟现在也堕落为妖，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