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逐者(2)

直到穿着隆重的纱裙优雅而端庄的漂亮女人出场，我才急切地吐出一口气，用无可奈何的语气自言自语。多少年不曾相见，这位不可一世的大小姐，都不屑于亲自来见我了，想方设法让我赴你一面之约，是怯弱呢还是憎恶。
我眯起眼睛打量她这副新生的皮囊，不小心对上她的眼眸，是冷淡的，她的眼神。她挽着英俊男人的手臂，从地毯那边走过来时，我还保持着仰头的姿势，像虔诚的信徒。
宴会在觥筹交错中进行到了尾声，他眯着发红的眼睛回到我身边，酒气不是很浓，醉态却一点没有被隐藏。揽过他沉重的身体，我听到一句不是很流利的喃喃自语，越发苦涩。只有挺直自己的脊背，好使他不至于随着我的身子一起陷入那迷糊的梦境。
我们之间，所有暧昧的举动在旁人看来都是理所应当的。如果不自欺欺人的话，我们一定是最完美的一对恋人。
曼妙的身姿随着音乐缓缓舞动，令人怡然自得的音乐和令人赏心悦目的美人，层层叠叠的轻纱之下，她本来应该是什么样子呢。一旦思考起这个问题，就有无穷无尽的回忆涌入我的脑海，遥远地，又令人痴迷的过去。
 一曲终了，掌声如雷，宴会的男主人牵着她的手缓缓走向精心布置好的发言台。鲜花簇拥着这对美丽又幸福的新人，宴会大厅充斥着欢声笑语，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为她们喝彩。这是多么美好又神圣的事，当一个人在这茫茫的人世中寻找到她命定的归宿，用美好的誓言和相互温暖的心填满整个空洞的人生，从此之后携手走向余生的每一天，不离不弃，至死不渝。新娘是你，我当然也会笑着祝福。
那个有着挺拔身躯的男人紧紧地牵着她的手，当他深情的眼神凝望着她，用前半生最幸福的语调向所有嘉宾宣布她们的婚讯时，我注意到了，她的眼睛看向我，调皮地眨了眨。
黑暗来得猝不及防，第一时间我竟然有些庆幸。环顾漆黑的四周，却没有任何清晰的物体。我低下头去摊开手掌，试图在微弱的月光下找到一些轮廓。
意料之中的，那些尖叫声和碰撞声吵醒了我身边微醺的男人。感觉到肩头一轻，我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他醉酒的滋味，就在下一秒被一个模糊的黑影握住了手，柔软的，纤细的，骨节分明。
时间仿佛倒回了很久之前，躲在青翠的竹林里，她第一次握我的手。
在我不规则跳动的心跳声中，沉默持续了将近十秒，彼此没有松开的缠绕，被身旁轻轻放过来揽腰的手打断了。“靠着我别动，小卡。”温柔而沉稳的男声响起，如同每次午夜梦回时分一般，他镇定自如，安抚我的声音在躁动不安的人群中尤其显得清澈。
黑暗中到处都是逃窜的人影，我甚至能闻到空气中弥漫开来的血腥味，这是一场有预谋的杀戮。只有这个离我远去的黑影，有着我所眷恋的，纤细而柔软的手指的人，才知晓这一切缘由。
黑暗使人的眼睛丧失了感知的能力，却使其他的感觉器官变得敏锐起来，依然摊开的手掌上躺着某个不明形状的物体，很像人体的某个器官，有着皮肤的温度，又很像一个小小的玩偶，只是沾染了那双手的气息，有清浅的香气，变得异常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