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笔千山同人】胡不归（二）

（二）
那封降书从千里之外的京城送过来。
燕子抚摸着将军苍白的脸，她低声道：“这降书比我们还要金贵，用丝绸裹着，放在一个檀木匣子里，来传旨的官员不问将士百姓、不问战况，只抱怨这里风沙磨人，想早早回去，若你还在，不得气死了。”
燕子不吃不喝，在帐中陪着他的尸首，一遍又一遍地说话，又哭又笑，将军的灵魂在此处徘徊，不肯离去。
燕子说：“你走了，我种的瓜你吃不到了，以后我还能与谁看风景呢？”
 
将军与燕子一同在边关长大，自幼从军，从未去游览过名山大川。二人在将军受封时第一次离开边关，去往京城，路上燕子很高兴，她与将军并骑而行，那时恰逢春天，万物生长，燕子给将军的耳边戴了一朵粉色的小花，娇嫩的花瓣瑟缩在坚硬的铁盔下，燕子手执一枝花枝，在马上冲着他笑：“哥！你真好看！”
将军也笑，他的燕子笑得比花还要灿烂明艳，她身后不是黄沙戈壁，而是翠绿的山水，燕子执起花枝，遥遥一指群山：“往后卸甲告老，我们就去山里住——在此之前，我还要去许多地方！”
将军说好，那就带你去。大漠的风沙看够了，就去江南看雨，还要去海边听涛，最后要在山野烂漫处安家，做一对寻常的百姓夫妇。
从前的誓言约定，通通戛然而止。
将军眼睁睁看着敌军受降入境，山河一朝破碎，燕子身着铁甲，从城头一跃而下。
将军说：“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
一切尘埃落定，将军游荡的灵魂最终入了画，那画是江南景，他一身血污站在雨中，细雨无声化在他的铁甲上，洗去他浑身的血色，他俯身捞水，墨色的锦鲤撞上宽厚的手掌，一触既离，柔软极了，将军长舒了一口气，起身离去，他一路走走停停，看过池中荷，雾中月。
画中气候变迁，他像一笔浓重的墨，坚定又固执地不断行走，这世界辽阔至极，他走过许多从前想去又未能去的地方。最后他站在海边，看着夜空中高悬的明月，终于切实地感受到了悲凄和寂寥，他极目远眺，却怎么也望不到头，将军心道：“我该去往何方呢？”
——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