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列传之明月千里(第五章)

天枢云山。
 天枢地处东北，境内多山峦。西北一座赤雷山几乎隔断了与开阳的往来，南部的云山更是自王城绵延千里直至黔州阻挡天玑。入金河源自赤雷山，蜿蜒绕过九原州，分作两支，一支流经整个西境，一支灌溉天枢王城所在的九原，最后都流入云山消失在云山稀稀疏疏的丛林里。赤雷山与云山一高一低，入金河西支水流也是异常湍急，便是这样的冬日，也无船只敢从水上过。
仲堃仪自天璇经玉衡过九原城回到云山，还没来得及喝口茶，便命程谙去找裔琰。他那时去天璇找公孙钤想要二人联手干一番大事，却不料公孙钤不仅不同意，反说他背主叛逃是不忠不义之举。忠义又如何，于这乱世之中，没有丝毫用处！仲堃仪也没有多做纠缠，告知其慕容离居心叵测后也就算是全了这场知交，便直接和程谙回国。两人才走到玉衡，天璇副相暴毙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钧天大陆。仲堃仪心中一惊，又急急往回赶。一路昼夜兼程赶到淮西，却只见到了新坟一座。
仲堃仪坐在坟前许久，想着二人旅店初识时的拘谨，想着典客署中他替他解围，想着他赠他的那副翠松劲柏图，还有四国通商之时他给他的支持……却没有想到那日的不欢而散，竟然成了永别。他一向敬重公孙钤，视他如挚友也如兄长。他知晓自己出身贫寒，而公孙钤出身世家，论才智自己或许不差他，但论胸怀气度却差他甚远。但仲堃仪也相信，自己心有凌云之志，有朝一日得展宏图，总不用再仰望他。可那日，公孙钤还没听他细说，便斥责他背主叛国。他失望之余更多的是震惊。他知晓自己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却没想到在公孙钤心中，他竟是如此卑鄙无耻之人。那时只知道气愤，说话做事也没仔细思考，直接挑明慕容离也非良善之人，仲堃仪就离开了副相府。如今想来，若是那一日，他没有犯倔脾气，静下心来同公孙钤好好说，也不会有如今的结局。
然而往事毕竟无可更改，纵使心中有千般悔意，也无济于事。仲堃仪伤心够了，便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打算回黔州。转身之际，脑中却突然想起了当日副相府中偶然听见的一个下人的好奇埋怨“也不知道这慕容离是什么人，大人竟然为了见他连入宫都推迟了？”慕容离！他那日也在？他来找公孙钤做什么？
想到慕容离，仲堃仪又不免想起当年在遖宿的那次茶馆窃听，那是他第一次怀疑公孙钤。还有天璇上将军吴之远的全军覆没，以及他奉命支援天玑出发前收到的那封信。仲堃仪顿了顿，莫非，莫非慕容离，他是遖宿的人！
先是利用他的疑心离间他与公孙钤，又在天玑遖宿交战之际来信恐吓他不敢出兵，致使齐之侃韩陵无援惨败，天玑天枢相继而亡。若当真如此……仲堃仪忽然有些不敢继续往下想，如果慕容离真的是遖宿细作，借由天玑立国大典以乐师的身份名正言顺的出现惊艳四国，顺水推舟跟着莫澜去了天权，不动声色就亡了天玑天枢。遖宿的筹谋到底有多深？天璇已无领军之将，遖宿若果真灭了天璇，剩下一个天权又怎能抵挡遖宿铁骑，到时整个钧天，岂不是成了他遖宿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