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安得展眉忆平生(5)

“让他看吧。”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挂断，然后一条信息进来。
长生把电磁炉拿出去，抬头看到吴邪的窗口有一星红点明灭不定。他依稀记得，吴邪已经有快十年不抽烟了。戒烟的理由，是他想再活久一点。
除夕一整天都很热闹。
吴邪胖子瘫在沙发上调着电视节目，张起灵在望着天花板发呆，长生在厨房里洗碗切菜，锅里的骨头汤咕嘟咕嘟冒着泡。
其实也只有长生觉得热闹而已。毕竟以前都是他和吴邪两个人过年，不多时的本家聚着过年反倒不如人少自在。现在说热闹也不过是屋里多几个人，不同的是，有胖子和张起灵在，好像真的多了点儿年味儿。
饭桌上吴邪开了珍藏多年的好酒，胖子一边嘲讽吴邪小气一边抢着往自己杯里倒。张起灵被胖子骗着舀了一大勺辣酱，然后面无表情的把蘸了酱丸子吐掉，有些慌乱的喝下了一整杯酒，再表情扭曲的问有没有水。
长生笑的肚子疼，心里吐槽这仨人加起来都得几百岁了还一个个这么能闹腾。
不过在他的记忆里，也只有今年过年最有人气，最像过年。
饭后长生得了俩大红包，乐的屁颠屁颠的帮他们放烟花，绚烂的礼花在夜空中展开，映的月亮都黯淡无光。震落了一树白雪，落在他们头上。
他一转头，看见张起灵抬头看着烟花，吴邪坐在一边看着他。两个人都沾了一头雪，只不过吴邪早已满头白发。
倒有些白头偕老的意味。
解雨臣是大年初一来的，脱了羽绒服，粉红衬衫的口袋上挂着一副墨镜。
他看到张起灵的时候也愣了一下。继而莫名其妙的叹了口气，转过身拍了拍吴邪肩膀。
吴邪摇摇头，问了句，你以后怎么办。
他指指跟张起灵一起铲雪的吴长生，开玩笑的说了句，我也捡个孩子玩去。
吴邪看着那副墨镜，叹口气说，瞎子都走了十年了……你也不……后面的话被解语花用一个标准的“解家家主微笑”堵了回去。
长生记得，张起灵是正月十六走的，十五那天他还陪吴邪去看了灯会。那天，平常不怎么抽烟的吴邪破天荒的一抽就是半包，最后还是张起灵给他夺下来。吴邪只是很轻的叹了口气，他大约是知道，这是最后一面。
果然，自那一别，张起灵就再没出现过，如水汽蒸发，消失的无影无踪。
再后来，吴邪的身体越来越差，本就沉疴难愈，再加之本家的事情烦扰。最后他开始沉默，整日就抱着鬼玺，看他以前记的日记，回忆铁三角并肩走过的千难万险。
就这样过了半年，有天夜里，他意外的精神大好，拽着长生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长生知道，他日子到了。
吴邪不让他呆在病房里，长生知道他还在等。
张起灵没有来。或许吴邪对于他漫长的生命来说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过客，亦或许他已经忘记有这个人。
吴邪下葬的那天，天阴沉沉的，飘着小雨，风似要吹到骨头里，很冷。吴长生毫不意外的看见了张起灵。
一溜白色的送葬队伍里，他穿着帽衫格格不入。没人敢拦，或者说，没人拦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