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繁箫庆 (十四)(2)
“不是,我这不是话赶话赶到那了吗,哥我不是这意思。”
“没事。”杨槿声摆摆手,这会他没心情较那个真。
这人的意识始终不能长期保持清醒状态,总是醒了没多大一会又昏昏睡去。
时睡时醒的,三天以后,人才算真正清醒过来,可是在旁人眼里,说句难听的,不如不清醒的好,不清醒过来,就不用面对眼前这一切了。
来看他的人一个个都小心翼翼的,既想知道他伤势如何,又不敢光明正大地看,都是偷偷地拿眼睛一扫,张煜心里跟明镜似的也不说什么。
师父、家里人、朋友问话都是点点头,虽说不出话但是脸上还能带着浅浅的笑意,各种检查、治疗也都配合着,安静地仿佛几天前的灾祸于他而言根本不算什么。但是他越安静,大伙心里头就越害怕。
护士给换药清洗伤口,大大小小各种工具,大伙站在旁边都不忍心直视那张小小的床,张煜却好像没事人一般坦然许多。
每次护士的推车一推进来,杨槿声这心里就咯噔一下子。
“嘶……”张煜紧锁着眉头,胳膊在微微地颤抖。
“不是,您轻着点,他……”
“我这够轻的了,”护士也委屈,“他伤的太重,这只能靠他自己克服。”
“自己克服?要你们医院干嘛使的?!”杨槿声这火可是憋不住了。
“诶,槿声,别犯混啊。”孟繁澈在一边拉住杨槿声。“您甭理他。”
屋里闹腾了一阵总算安静下来了,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的,透过窗子的缝隙撒到张煜身上,张煜眯缝着眼睛,轻轻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回旁的人连带护工都歇着去了,病房里就他们两个。
“声子。”张煜躺在床上突然叫杨槿声,这几天他一个字都没说过,这回突然说话,倒吓了杨槿声一跳。
“啊?什么事?哪不舒服?”杨槿声扭过头问他,却不敢看他的脸。
张煜抬起那条没受伤的胳膊,突然摸了杨槿声的下巴一下,接着就好像力竭了一样垂了下去,手却落在了杨槿声的手里。
“胡子茬儿都出来了……”那个沙哑的声音低低地响起
杨槿声却不接话,握着那只瘦到干瘪的冰冷的手掌,眼睛细细打量着那只手,手指肚摩挲着张煜的手心,半晌才问到:“叫我干嘛?”
“声子,你说我,咳咳,”他现在的嗓音沙哑的吓人。“我还能,站起来吗?”
“能。”杨槿声没有丝毫犹豫地回答道。
“能?”手的主人轻轻捏了杨槿声的手掌一下,“跟我说实话。”
“能。”
“嘿嘿。”他把手从杨槿声手心里抽了出来,“我心里,有数。”
“我说能就是能,我没骗过你。”
“我还说要罩着你呢,这回怕是不能够了……”
“别瞎说,我还指望着攀你这高枝儿呢。”杨槿声想逗他笑,却第一次觉得自己的笑话这么拙劣。
张煜把脸扭向另一边,眼角滑下一行泪来:“槿声……”——声色颤抖的不像话。
杨槿声走到床边,想要拍拍他,却又不知从何下手,一身的伤,人已经瘦的不行,明明一个大活人躺在那里,被子下面却好似无物一般。
最后,杨槿声颤抖的手轻轻落在张煜的肩头,“刚才换药,弄疼了吧。”
“.…..嗯。”张煜此时好像一个委屈的孩子,终于放任自己流了一次眼泪。
杨槿声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抱着双肩把脸埋在臂弯里无声地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