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痕

像这样吗？
吉恩犹豫着探出右脚，按照记忆中的那人的动作踩地。然后是左脚。
富有节奏感的跺脚声重复着，从巷子这头到那头，从学校附近到那幢有些陈旧的公寓。
There's no more night, blue skies forever
'Cause we're the masters of our own fate 
眼前便是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他伸出手——
『傻瓜，你怎么总是左脚踩右脚。』
门铃已经坏掉，他犹豫着叩门。
“哗啦——”门板摩擦地面的声音尖锐得让人头皮发麻。
科洛弗先生，谢谢你给予我的勇气。
门内一个高大的男人紧皱着眉，看着眼前瘦削的少年，脸上的愤怒顷刻爆发。
“我是怎么和你说的，”他抓起青年的头发，像拎着可怜巴巴的小鸡崽一样把他拖进了门里，“你就是不听！你从来都不把我放在眼里！”
“啊！疼，疼疼疼！爸……”
『吉恩，听着，当你痛苦得无法自抑的时候，抬眼看着窗外。你想着我在外面，我会守护你。』
他发出低沉的呜咽：“对不起……呜……我下次不会了，求你！”
求你。他在心里祈祷。
把我带出炼狱好不好，科洛弗。
——
“这是第十三次。”
科洛弗灭掉手中的香烟，皱眉：“嗯？怎么了凯因？”
女友面色很是不虞：“科洛弗，听着，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一整天都在发呆。但是我敢发誓，你想的绝对不是我。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如实告诉我吧，你是不是爱上了别人？”
“怎么回事？你……干嘛突然这么说？”他往窗外瞟了瞟，眉眼间满是焦虑。
“啪——”忍无可忍的凯因给了他一巴掌，拿起身旁的手提包，美丽的脸上满是愤怒，“你去和你那个情人过一辈子吧。”
因为她这让人毫无防备的一巴掌，科洛弗戴着的那副单边眼镜歪到一边，白皙的脸上红色的手掌印很是醒目。
我没有想情人。我只是在想一个病人……
他在心里低声说道。
『我觉得我的病情加重了，老师，不，尤里达医生……』
——
“让我看看，吉恩.德.格林顿，十八岁……”抑郁，人际缺失，可能遭受过多年家庭暴力。他如是写道。
那个少年低着头，长长的睫羽不安地晃动，面部表情很是忧虑。他的双手紧攥着黑色的校服正装下摆，将原本平整的衣物弄得皱巴巴。
“把头抬起来，看着我。”科洛弗合上笔盖，轻微的“咔嗒”声传来，少年身体猛地一抖，却并没有按照他的指示抬起头来。
看来情况很严重啊。
科洛弗打开留声机，轻缓的音乐在不算宽敞的室内传开。
“吉恩，你喜欢吗？”
少年的嘴唇抖了抖，神情有些迷茫。他思考了半晌，犹犹豫豫地吐出几个字：“喜……喜欢。”
医生似乎对他的回应很是满意，抚着下巴“唔”了一声。吉恩好奇抬头，对方也正好注视着他，审视的眼神迅速隐藏在那副单边眼镜下，无迹可寻。
“我们先试着小小地改变自己，好吗？”他从座位上站起来，端起桌上的咖啡一饮而尽，然后踱步来到他身前。
吉恩紧张得一动也不动，眨巴着眼睛看着他，可怜得快要哭出来。他那双湛蓝的眼眸仿佛在哀求——不要靠近，请远离我。不要靠近……
黑色的方头皮鞋停留在他身前。吉恩向后仰去，科洛弗一把抓住他的双肩，轻声安慰：“我不会伤害你，相信我好吗？”
吉恩的眼角溢出泪，下一刻两道清晰的泪痕出现在他白皙的脸上。科洛弗定定地注视着他的脸，感觉自己的心被什么东西紧紧揪住，快要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