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期一梦（十八）既见佳期，便至花期(5)

        开心吗？她竟然问我，开心吗？
        当然是开心的。
        可是，我的小姑娘，如果你能像刚来到这里时那样，红润润的脸颊，清亮悦耳的声音，活蹦乱跳地问我这句话，我会更开心的啊！像现在这样，面色如纸，嘴唇毫无血色，微微睁开的眼中却透着悲伤寂寞，浑身弥漫着刺鼻的血腥气，别说说话了，就连呼吸都弱成一线，几乎是瘫倒在椅子上。这样子的你，我怎么可能会开心，又怎么可能开心得起来呢？
        笨蛋！
        笨蛋笨蛋笨蛋！
        我不想理她，安静下来，她又合上眼睛，短短促促，有一下没一下的嘟囔起来，不用听我也知道，一定又是那些樱花啊大海啊什么的了。
         哼！等我开花，一定比那什么樱花好看一万倍！等着瞧吧，没见识的小傻子！我郁闷的想。
        药研藤四郎被带走后，她的生活比以前更单调了，每天起床就拖着日渐细瘦的身体挪到我的身边，有一句没一句地嘀咕着，有时候，说着说着就睡着了，睡一会儿突然惊醒，第一反应就是把手伸向腰间，然后微愣，苦笑一下，随便找个话题又开始说。
        我很少回应她，因为生气。我可以感知到，她的气息越来越弱，甚至有时候她如果不说话，我都很难感觉到她还坐在树下了。
        我的枝干上有了小小的，鼓鼓的花苞出现。刚发现时，她还难得的打起精神大呼小叫了一阵，说是无论如何都要撑到我开花。
        呵，那你就好好养病啊，每天出来风吹日晒干什么！？我愤怒的拍打了下她的头。
        她像是知道我的意思，笑眯眯说：“说好了要陪你玩的嘛，我又没力气，只能陪你说说话了，你可不要嫌我烦啊！”
        行行行，你愿意说就说，我还不管你了呢！一边这么想着，我一边把枝叶往她头顶挪了挪，正午阳光太烈，会晒得她头晕的。
         我以为，她会像说要陪我一样遵守承诺，撑到我开花这一天的。结果，她……食言了。
        我永远不会忘记那天。我的花期，她的……死期。
        她正对我说着话，告诉我那些花骨朵已经含苞欲放了，说花瓣看样子是浅白的，等到我开花时，花朵小小连绵成片，一阵风吹来，花在青绿色的叶子衬托下透出青色来，远远看去，就像是一阵浅青色的雾霭在山间流动。
        “山间的雾气就叫做岚，你有名字吗？我叫你流岚好不好？”
        我懒洋洋的晃晃枝干，表示随她。反正我就只是一棵树，叫什么也没区别，何况，这里又没人来，没别的人会叫我名字。似乎是觉得自己起的名字再合适不过，她难得有精神地笑了两声，甚至久违的红了脸颊。然后，她又说起了樱花，粉色的，风一吹就从树上落下来，像雪一样，所以叫樱吹雪。接着又说起大海……说着说着，声音渐渐低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