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期一梦（十八）既见佳期，便至花期(4)

        就这样，她每隔十来天就要来这么一回，其余时间还是跟以前一样，坐在树荫下给短刀说话听。
        刚开始，每到放血那一天，我就很气愤，特别气愤，怎么会有人这么傻，为了这么一把又黑又破毫无反应的刀做到这种地步。后来，看到她每次都哭得脸皱成一团，但划伤放血和包扎的动作却越来越熟练，我就想，快点、快点变成人形吧，变成人形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把她揍一顿，告诉她以血养刀、以魂养魂这种邪门方法不是她这样的笨蛋能用的，然后扔掉那把破刀，带她离开这个小院，去看看据说漂亮到无法想象的樱吹雪和像天空一样的大海。不知道那小破刀以后会不会记得，但我已经不止一次听她念叨过了。
        可我终究没能等到这一天。
         一段时日以血养刀后，那把刀终于褪去黑色烧痕，刀身锃亮，在阳光照射下，一丝寒芒迅速划过刀刃，锋利的简直能割断人的视线。与这把刀截然相反的，却是小姑娘的状态。
        她越来越苍白，越来越虚弱，只是从屋里走到我身边这短短几步路，都要扶着我喘的像是下一秒就要断气。与此同时，她也越来越嗜睡。很多次，在她与以往一样坐在树荫下对刀说话时，说着说着就没了声音，定睛一看，她已经微阖双眼，呼吸沉沉了。她越来越细心，不会像刚来时那样笨手笨脚搬个椅子都砸伤自己，而是各种注意，就连洗衣服时，还未愈合的伤口里渗出血滴在水盆里，都要盯着水里四散开的血丝心疼半天。可是小姑娘，你用那把刀划伤自己、硬是挤出血来浸润刀身时，怎么就不见一点心疼呢？
        后来的后来，某一日，当她放完血之后，还没来得及包扎就昏倒在桌上，那振刀也当啷一声掉落在地，隐约间，我听见有一个孩子的声音呼了一声痛，但不是小姑娘，她的声音，不论是清脆欢快的，还是沙哑忍痛的，亦或是有气无力的，我都再熟悉不过了，也不是我的声音，我是不能说话的，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就在我偷偷探出枝叶，想趁小姑娘昏倒时将这把我厌恶了很久的刀扔得远远的时，那群时之政府的人又出现了，他们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捡起刀擦干净，围在一起认真的研究了好长时间，然后其中一个人点点头，说：“虽然弱小，但确实是有了神志。药研藤四郎，被我们从大火中救回来了！”紧接着，一群人疯了一样地望着那把刀，欢呼雀跃，手舞足蹈，眼神狂热如同狂信徒。我的小姑娘，就在这样喜悦的呼声中悠悠转醒，那些人却只用同情、怜悯地看了她几眼，简单的说了两句话，就带着那把被她好不容易用血、用灵魂洗去烧伤、养出神志的药研藤四郎，走了。
        他们甚至没有给她治伤！
        也没有带她离开这个荒僻无人的小院！
        我再次气愤到疯狂！噼里啪啦摇晃着全部的枝叶为她鸣不平。这个笨蛋人类！
        她看着我，笑一笑，终于对我说了一句话：“我就猜，你是不是有灵智啊，之前也是，老是吓我、寻我开心。不过，谢谢你啦，这里都没有人，我很怕的，有你在，觉得安心不少，你一定、一定是个大哥哥一样温柔的人呢！不过我之前要全心全意照顾药研，没法陪你玩，现在好了，药研有人照顾了，我能好好陪陪你了，开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