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话·希孟外传（二）

前情：王希孟画风过于工气，内心纠结，苦练画功却无突破。
幕二
延福殿外，太医院提举领着两位判局早早就等候在这里，就等殿内的皇帝起身，好细细探查皇帝的病症，若皇帝今日的脉象仍旧虚弱，则要将方子上刚劲的药材去上两味，若今日皇帝的精神尚佳，便可熬一碗浓浓的药汤，好让药力趁势驱一驱皇帝体内的温毒。
几日阴雨连绵，使这位皇帝始终缠绵于病榻，他不喜欢药味，打发人将药炉搬去二门外，免得起居坐卧间总是绕着一股叫人厌烦的酸涩味道。这会子太医院的人已经请完脉出去了，皇帝赵佶倚靠在软垫上，他不过二十八岁，已教这病磨得消瘦了一圈，宫人奉药来时，赵佶沙哑着嗓音问道：“天可晴了么？”那宫人跪在榻沿，恭敬道：“回陛下，雨就要停了。”
案上奉了几卷画，是画院学生为了祈佑天子康健所作，早间选呈上来的，如今积在案上，赵佶却全然没有要翻阅的意思。直至晌午，赵佶终于躺烦了，于是他使宫人呈来那些画，两名小侍各持一端，将画卷展开，逐个供天子揽阅。大约看了两三卷，赵佶便皱起眉来，他咳了几声，挥退他们，又轻轻叹了口气，却并没有表态。
这样的冷落不日便传至画院，夫子在课前不免又愁着脸训话，李怀玉与王希孟接耳：“若他们呈了你那副山水，圣上何必冷眼相待呢？偏那些小子塞银钱……”
“不送也没什么，我画得是死物，晦气。”
王希孟说完这话，四周便是一静，夫子抽了戒尺来，狠狠敲案呵斥：“谁！方才谁说了讳字！”
王希孟挨了训诫，左手心被戒尺抽得通红，李怀玉与他坐在居室中，恨铁不成钢道：“你怎么倔驴似的脾气，夫子才提了不能说‘死’，你偏要死，还不认错，夫子要被你气昏过去了。”王希孟蜷了蜷手指，嘶了一声，不服道：“堂堂天子，能让我一个字咒了吗？何况我也不是咒他！”
李怀玉指了指他，却无奈极了：“你得罪夫子，还想出人头地么？”
直至七月中，赵佶的病才终于好转了，他病愈后的头一件事，便是以疾愈赦天下，而画院的学生也终于有了一次得见天颜的机会，王希孟跪伏在众人中，听天子说道：“年末会考，朕欲择贤与能，望诸卿重视。”众人叩谢后，赵佶却多留了一会，他对画院事宜颇为关心，垂问了许多情状，夫子在侧躬身敬答，王希孟同诸位学生则在下聆听；赵佶好似心情尚佳，御笔亲书“画道”二字，赏与了画院。
王希孟曾听闻当今圣上热爱书画，除却收集，更能亲身为之，如今算是眼见为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