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 （杰芙）(6)

“为什么？”
董又霖捏了捏他的手，把下巴抵在他的发旋。
“董医生，病房里还有两袋我最爱吃的芝麻糊，我去拿过来我们一起吃，你一定不要睡着好不好？”
董又霖还没来得及说话，那人就从怀里蹦出去，消失在了门口。
董又霖靠在床头看着掌心出神，陆定昊的手细腻绵软的触感还未散尽，不像他的手短而粗，总是被人取笑。视线落到无名指上，他和陆定昊的对戒在昏暗的灯光下散发着温柔的光芒。
——没有戒指。
陆定昊手上没有戒指。
董又霖瞪大了双眼仔细回忆着。
“叮——”金属与地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圆环骨碌碌地滚到董又霖脚边，碰上他的鞋底，打了几个转倒在地上，董又霖俯身将它捡起来。回身摸到了陆定昊放在枕边的日记本，他好奇这个人会写些什么，他希望那半本日记里能出现哪怕只有几个与自己有关的字眼。
2018年2月23日 小雨
陆医生给我带了一套哑铃，他说我没事的时候可以在病房里锻炼锻炼身体，确实，躺了这么久是该举举铁了，医院也没有健身餐可以吃，肌肉都快变成肥肉了。陆医生今天在白大褂里穿了件绿色条纹的衬衫，领口系了个小蝴蝶结，像小王子，特别可爱。不过他无名指上有一枚戒指，应该是结婚了吧，真可惜。
2018年3月4日 晴
今天陆医生跟我说，他知道一元路有一家很好吃的老字号甜品店，那里的芝麻糊他从小吃到大，他说等我出院了一定要带我去吃一次，可是我不喜欢吃太甜的东西，我还是更喜欢吃水煮蛋。算了，看在陆医生这么可爱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去尝一尝吧，或许味道也还不错？
陆医生？
董又霖一连往前翻了几页，每篇日记开头都是陆医生。他拿起旁边的笔，想去改正过来。写完一个“董”字，再也不敢落笔。
——那是他的字迹。
一阵耳鸣。
窗外狂风四起，将医院门口的一排梧桐连根拔起，混着树根带出的泥土一齐被卷到半空，玻璃被震碎，哗哗啦啦的碎片在空中盘旋，远处的高楼轰然倒塌，又猛地沉降入地底，时钟生了锈的零件和泛黄的日历纸从他耳边簌地飞过，划破他的额角在空气中留下丝丝腥甜的气息。地面突然裂开一道面目狰狞的口子，董又霖脚下一空，失了重往深不见底的沟壑坠去。
董又霖一声闷哼，眼皮似有千斤重，窗外的光线太过强烈，他只能勉强把眼睛睁开一条缝。
一群白大褂把他的床围了一圈，房间里回荡着电子仪器的嘀嗒声，董又霖低头，身上接着的各种线管像是要将他五花大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