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黄】《世上第一美丽的光》2

李艺彤环顾四周，将小仆拉去书房帮着磨墨，一面端端坐在案几，取出一本《论语》展开，一面抻抻袖子，低声细语地问。
“年纪？”
小仆一本正经磨墨：“小姐再有一年及笄。”
李艺彤翻过一页，“她父亲?”
小仆：“小姐父亲患病去世了。”
“当真打江南道来的？”
“……”
小仆一下子惶惑的抬起头，脑袋摇的像拨浪鼓，诚诚恳恳的说不知道不知道。
李艺彤点点头。
今日是四月望日，用早饭的时刻太阳也没有出来，窗外一片阴沉沉的淡云。
府邸里八岁的公子哥儿从软垫上站起来，把案几上的《论语》双手呈奉给赵先生，他不苟言笑地盯着自己漆黑的靴尖儿，脸绷得极紧，把双手背后之后，就开始一言一句地背诵起来。
木窗外不知何时落下了雨珠，树叶以青翠的颜色在雨中摇曳，隔着被雨水渗透的窗纸只晕开一抹苍绿，在眼中闪烁不定。
一切仿佛炉中沉香，在升起的白烟中渐渐散尽。
雨子锲而不舍地敲打屋檐。
任是哪个人家也不愿在这样的天气出门玩耍的，但李艺彤看也没有看自己精致的布靴，他从马厩里牵出配好辔头缰绳的马，犹豫片刻后又折返回房，取出一把十二骨的油纸伞。
八岁的公子哥儿甚至有模有样地正了正自己的紫金束发，抬起袖子告诫府中的小仆不要多舌。
此时出门，雨势仍未消减，这几日似乎将经书讲义抛到九霄宫殿的公子哥儿又一次打马过朱雀桥，他小心翼翼地撑伞下马，但长长的袍角却被一脚踩入水坑，以至于溅了满腿的泥泞。
印在加身的绫罗绸缎上很快晕染。
他看了一眼，便颇为在意地踮起脚尖儿。
李艺彤心爱自己的衣裳，短衣长衣层层叠叠从来都不生厌烦，甚或觉得这样繁复的考究样式最为珍好。
但此刻却不能为污点再多痛惜一阵了——他眼中波光泛起涟漪，神色映在眉宇间尽是难以名状的喜悦。
喜悦什么呀。
雨幕中依稀可见一个躲在檐下的单薄身影，穿着一身鹅黄色长裙瑟缩着。檐角积聚的硕大雨珠成串跌落，那身影便颇像一棵刚抽出芽来的嫩黄小草，一面在雨色洗刷下更为明丽清澈，一面又在风雨中不住飘摇，可怜得能滴出泪来。
公子哥儿皱了皱眉毛，下一刻便朝着那座门宅外的房檐轻跑，小小的手把纸伞把柄握得很紧很紧。
黄婷婷本是刚到姑母府上，有很多事物有待熟悉，府中管家设了接风洗尘的迎宴在下午时分，她却早早觉得气闷，方才换上干净舒适的衣物就悄悄溜出来，思前想后还是徒步走到了朱雀桥。一路上走走停停舒畅不少，却也花了些时间。她才刚探出头，意图清楚的看一看桥下河水是否能捉虾子上来，天上便淋下了雨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