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妻,若不是你辞世别,吾半生未觉凄荒(14)
二月红将烛灯摆在身边的阁桌上,拿手缠去了门处的蛛丝网,门后一片漆黑,借着月色,二月红神色峻冷,手上随后抄去了烛灯,仍旧站在门处,他已许久未来这儿,幼时除却有一把好嗓子,由此成了长沙城的名角儿,别人不知的是,他白日里唱戏,夜里便跟着下斗,借着这行云流水的身段,倒也极为轻巧。
同丫头一起的几年,他早封斗,正经的唱戏,与九门也少有来往,若不是近来张大佛爷谈及陨铜之事,二月红是断不会再沾手斗里的一切。
晚时,瞧着丫头用完药,轻声哄了丫头睡去,二月红才披衣来此。
只见他踱着步子,轻轻的踩在吱呀作响的木板上,眉头微微皱着,随后蹲下身子,拿灯凑近了地上的一道裂缝上,乍一看,并无奇异之处,二月红在墙角摸索了一阵,指腹碰到一个凸起之物,用力按下后,裂缝应声而起,原是一口小小的门道,位置极为隐秘,旁人亦无所觉。
今日再下,怕往后便无法回头,二月红最倦俗世缠身,他本愿能与爱人携手白头,奈何天意如此,为了丫头,又不得不重拾过往。
烛芯跳跃,伴着噼啪一响,红色的火苗朝上蹿了下,顶着灯盖突突的绽开了红蓝色的光芒,二月红探身往下看了看,门道里的楼梯在烛灯下忽明忽暗……
二月红一手撩起衣摆,一手掌灯,慢慢地下了楼梯,颀长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入口处,门外枫叶沙沙作响,夜晚凉寂的风透过窗棂钻进了屋内,四周哑然无声,仿佛刚刚一切都未发生。
入睡不到一时,丫头便从梦中惊醒,身上薄薄的衫子尽湿,嗓中发苦,便想着喝口水,遂起身来到圆桌前,环视四周,遍寻不着二月红……
这些时日,二月红总是会忙到下半夜,丫头看着他憔悴的模样心疼不已,却又帮不上忙,兀自焦急。
如此等了半个钟,丫头心里慌乱,知她惧黑,二月红吩咐过园子里的人晚间莫熄灯,所以走廊到东屋都还通明着,丫头裹了件毛帔,出了房门才发现飘起了雪花,地上已然积了厚厚一层,橘黄色的灯光打在雪上,映射出银色的屏障,整个院子亮如白昼……
不过半月便逢年,府上已开始备着年货,二爷也该添些新衣,原想那日与陈皮同去买些布料,未承想二爷寻的急,也就作罢……
思及此,丫头忽的记起多日未见陈皮,这孩子,一直也没个定性,又该挨训了……这次她可不再护着了,需得让他长个记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