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梦师】06 上课睡觉（上）(3)

我还能感知到外界的信息，但我的灵魂还在梦里失重。
直到下课铃像一记惊雷，从学校的喇叭里传来。
我像溺水者猛然间踩到了一块石头，或是在半空突然碰到了边界，我无意识地蹬了几下腿，从梦中醒来，后知后觉地打上一个冷颤。
我的意识逐渐回笼，猛吸几口气，我告诉自己下节课不会再睡着了。
我回想着自己睡着时的感觉，并试图把这种错乱的梦中经历与现实联系在一起。
我想，我这辈子可能没有机会尝试真正的失重与自由，但在做梦的过程中我大概体验过一次了，我的灵魂似乎品尝到脱离肉体的快感，而这种快感，只能在梦里才可能实现。
我终于不想睡了，我开始看着黑板，我看着中年肥胖的老师在黑板上写字，从左边写到右边，条理严谨，字字清晰，此时我感到十分清醒，然后把他每一句话都记在了脑海里。
他讲了很多很多，整整四十分钟不停，喋喋不休的重复着知识点，在黑板上演算着一道道例题，不断重复、叮嘱、训斥……直到下课，口干舌燥的他离开了班级，回到办公室里补充一些水分，准备去下一个班，重复以上的过程。
这是一个十分无聊并且重复单调的过程，你会迎来一批又一批的新面孔，看着他们从迷离中睁开双眼，授予他们知识，让他们从无知变成博学，这是挑战，消耗的是时间。
当我把这样的过程拆解为一个个微小的细节时，我突然觉得每一个环节都变得令人厌烦。但我又不得不去做，因为一个人总得做些什么，总要留下些什么。
在这样缩小一个教师的人生后，我又把每天必经的环节串联起来，结论是这样的生活和烦躁还将持续很久很久。
久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生活就如同锁链一般将你栓在某处，你在这样的困境中努力扭动着躯体，但是却找不到一个立足点，感觉不到重心，仿佛置身于泥潭之中，从最初的挣扎抗拒，到最后的妥协。
如同落水狗一般，缓缓沉入水底。
如果把每个人的人生都看做一场大梦，每个人都奋力地挣扎着，期望能踩到某块石头，或是触摸到实在的边缘，就像上课睡觉那样，除了能带你离开梦境的那一记惊雷以外，你没有办法逃离。
但，那一记惊雷在哪呢？
我走到教室门口，学生们都死气沉沉的趴在桌子上，因为要用投影仪的关系，教室里昏暗无光。
上课铃响了，我走上讲台，一刻不停地说着，在黑板上演算着一道道例题，不断重复、叮嘱、训斥……这样的环境容易让人变得困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