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芙】从前慢（二）(2)

 
夏日的上海即使到了晚上也还是闷热的，陆定昊一边啃着外热内冷的饭团，被噎着了也不肯在路边的小摊买一瓶最便宜的水。
 
街角处有一个卖棉花糖的老人，高速转动的机器不一会儿就打出一个蓬松柔软的粉色棉花糖，棉花糖被递到了一个穿着白色公主裙的小女孩手里，小女孩牵着妈妈的手，甜甜的对老人说了谢谢。
 
一口饭团还含在嘴里，陆定昊忽然鼻子一酸，混着口水的饭团卡着嗓子眼堵的生疼。
 
陆定昊没见过自己的母亲，家里也没有任何关于母亲照片，连一件女人的东西都没有。
 
他从有记忆的时候就跟着父亲一起生活，父亲是个赌鬼，除了陆定昊，他什么都能拿去做赌注。后来他竟然还借了高利贷，赌场哪有让你连本带利收回去的道理,  高利贷的钱也输光了，利滚利算起来总额下辈子也还不上，终于陆定昊的父亲在一个夏日的夜晚跳进黄浦江自杀了。
 
  那时陆定昊才上高二，开学就应该高三了，他学习好，应该会考一所不错的大学。他那时想着，等上了大学，就不用总是回家看父亲喝喝了酒醉醺醺的样子，也不用日日提心吊胆怕债主找上门来搬走家里的东西。
 
但是没有这个应该，父债子还，天经地义，何况黑社会的人不会放过他，陆定昊只能拼命的赚钱还债，可笑的是越还债越多。
 
陆定昊抹了把眼泪，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这个月差不多能存个六千多。但是父亲生前欠了几百万的债，他怕是一辈子也还不清。
 
就算自己死了也不会有人知道吧，曾经玩的还不错的同学，现在一个个对他避之不及，手机通讯录里也只有便利店和酒吧里几个领班的联系方式，通话记录也是少得可怜。要是死在了那间地下室里，最先知道的应该是蟑螂，然后是下个月月初时来催租的房主。
 
算了吧，还是别给人家添麻烦了。
 
街边某个杂货店的音响传来劣质的歌声。
 
“你说最近过的还算幸福美满，喝了几杯唱了几段你却哭了。”
 
是陆定昊喜欢的歌，今晚再唱一遍这首歌吧。
 
过的幸福美满的人，为什么要哭呢。陆定昊摇摇头，捻起包装袋上最后一粒米放进嘴里，顺手把包装袋扔进路边的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