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灵·前夜祭（八）：婚霾(5)

 在这件事上他没有资格指责任何人，他知道。
 “抱歉，刚才……”将一直抵在电线杆上的脚缓缓地放下，坚硬的混凝土灯柱上留下一个厚实的凹痕，他垂下头，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不停地用脚有节奏地踢踏着地面。
 不怪你，光洁的后背离开了墙体，她缓缓穿过马路，向他走了过来。
 人心是人性的弱点，是每个人最大的弱点。高跟鞋踩在泊油路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再过不久，当彼岸那头的光明重新升起，便是他们决战的黎明。
 顺着高跟鞋的声音抬起头来，他轻咦了一声，她的打扮跟往日不一样了，平日里那件素色吊带纱裙不见了，换成一件白色高腰长裙。
 他眨了眨眼，换成这样的装束后她俩更像了，除了发色和瞳色，肤质与身材如无二异。
 你模仿她干什么。她走过来了，连走路的动作也一摸一样。
 这或许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修长的身躯配合脚下的高跟鞋，使她可以轻易与他平视。
 她笑了，和她平日里嘴角机械式的上扬不同，这是一朵绽放的希望和喜悦的花儿——是他的希望所绽放的。
 这是她的微笑。
 她在模仿她，刻意地模仿…这些他都是知道的，就好像他知道，真实的她，记忆里的她已经不在了，早就不在了。
 可是，可是那份相似的微笑，不，是相同的微笑，他能抗拒吗？那一模一样一样的她，他下得了手吗？
 没有答案，但心中的沉默却是最好的答案。
 你下得了手么……她的眼角湿润。
 不……不……
 杀死我吧，求求你了，杀死我吧……
 她不知道从哪掏出一把匕首，塞进他的右手，两只手缓缓的将他的右手握成拳状，握紧了它。
 杀死我吧……
 她双手握着他的右拳，刀刃朝前，慢慢地抵向自己的小腹。
 爱我，就让我去吧，我的灵魂不想再寄附于你的体内，像蛆，像蛔…真的爱我，就放手吧，解开心中的束缚，去让我追求永恒的国度。
 爱，是无私的。
 “可，人，是自私的。”松开了手中的匕首，手中的尖锐径直掉落，发出咣当的声响。
 抱歉……我还是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