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馆后台》第八回(2)
小四一揭锅都懵了,“我说,你憋着贴春联呢?好家伙!熬一锅糨子!”
“凑合吃吧,赶明儿我撂挑子了,你们就等着喝西北风吧!”烧饼亏着心,嘴上也不能饶人。
一个个围桌而坐,端着碗吸溜粥,眼睛可都偷摸往大林那边瞟,想从他的脸上捕捉昨儿晚上谈心的结果。
“行了,都甭在那瞎操心了,”饭桌上异常的氛围自然逃不过掌柜的法眼,“昨儿的事咱们哪儿说哪儿了,往后谁都不许再提。抓紧吃饭,一会儿该开张了。”
相视一笑,低头喝粥。
日子就是这么一天挨一天的过,有时候出点岔子,权当是个调剂吧。不这么安慰自己,怎么活这一辈子呢?
自打跟掌柜的聊过那回天,大林明显合群多了。把自己那套酸不溜丢的文言词儿都喂了狗,矫情劲儿也被磨得差不离。简单来说就是,不要脸的水平与日俱增。
混得熟了,胆子自然也大了,有时候和兄弟们闹起来也没个边儿。
每个月十六,德云轩公休一天,茶馆不开张,台上也没有演出。掌柜的美其名曰“厉兵秣马”,实际上那是他去马场找三爷喝茶、聊天、骑马的日子,回回不到后半夜不着家。
这天又是十六,掌柜的清早起来,拎上两包好茶叶就出门了。没说没管了,一院子的人睡到日上三竿才爬起来。
天热了,一觉起来出一身汗。烧饼起头,把自己扒的就剩一条大裤衩,站在水房里,端一盆刚打上来的井水,从头泼到脚,嚯,舒坦!
一群半大小子凑到一块,那还能有个消停吗?自己泼自己多没劲啊,没多会儿就成了一人端一盆,对着泼。甭说祥子和烧饼这路本来就好闹的,连阎大脑袋都忘了自己这岁数,仗着自己身量壮,把这群孩子泼得睁不开眼。
不到半个点,这水房可就成了金山寺了。再看这几位,都湿得透透儿的:发梢上的水顺着脸往下滴答,裸露的皮肤像糖葫芦似的闪着甜丝丝的光,仅穿的那条大裤衩也湿漉漉地箍在腿上。小孟儿更惨,腰身太细了,裤衩让水冲得挂不住,只能拿俩手提溜着,让人泼得好一副狼狈样。
泼凉快了,也累得不行了,搬着马扎在墙根儿底下坐一溜。九良把头天晚上镇在凉水里的西瓜对半剖开,一人分得半个,都恨不能把脑袋扎进去吃。唯独磊子拿了把勺,不紧不慢地把西瓜擓进嘴里——弄他一脸西瓜汁可是受不了。小崽儿塞了一嘴西瓜,还含含糊糊地哼着曲儿
“莺莺闷坐,
手儿托着腮,
叫声红娘,
你快过来……”
大林干掉属于自己的西瓜,打了个悠长的嗝。这会儿脑子全空的,什么四书五经早忘北国去了,望着天,心里就一个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