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歌的人鱼【阿尔托利亚】(2)

“你叫做战争吗？”她问，有些战战兢兢。
小小的人鱼没有回答，看样子，也没有打算把她拖进大海。
于是她稍微安心。
“你看上去一点也不美。”她说，“也不是说你丑啦，嗯……顶多也就是一点点可爱而已嘛。”
人鱼还是没有回答，这让她有点泄气。
又过了一会儿，谁也没有说话，小小的人鱼开始唱起歌，故乡的孩童都会唱的古老童谣而已。
小小的人鱼唱完了歌，她噗嗤地笑了，“只是这样的话，我可不愿意跟你一起去海底哟！”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她的话而生气，海浪剧烈起来，人鱼的身影消失了。
后来，只要去海边，就会遇到那只小人鱼。
渐渐地，她也不再跟人鱼说话，只是听她唱着歌，熟悉的曲调。
直到她拔出那柄剑。
一切都改变了。
本来就谈不上有多丰富的生活，只剩下战斗、外交、武器、文书。从此，她比以前任何时候，都更加切身地体会到，什么是所谓“战争”。
她逐渐开始习惯人们投射来的一切，崇拜、敬重、期许。
当然，还有憎恶、愤怒、仇恨。
无论是跪在地上的臣民们，那仰望的眼眸中的热度也好，占领地的妇孺们，那幽深瞳子背后的火焰也好，骑士们围绕着她炽烈的剖白也好，敌人垂死时呕出鲜血的诅咒也好，以她的年纪，本应无法理解的这一切，她只能选择习惯。
就像海浪迎面扑来，无论理解与否，都无法阻止。
记得，那是无数战役中的一场。
胜利后，部队就近驻扎在海边的林地。
夜晚降临，早已疲累不堪的士兵们陷入酣眠，营地里回荡着的，只有伤者绵绵不绝的呻吟，与此起彼伏的鼾声。
和执勤的哨兵打了声招呼，她独自一人向海边走去。
夜晚的海，像极了一块墨蓝宝石，与灰色沙滩互相镶嵌，只有一线白色的细浪，极缓慢地卷上来，又褪下去。
战斗留下的血痕，都已经被冲刷掉了吧。还要有多少血，才可能把你染红呢？
她突然好奇。
穿着战靴，就这样践进海水，她只想看看那纯粹的蓝色，有没有丝毫被红色晕染。
而那里是——
“你啊，还是一样不美丽呢。”她扯了扯嘴角。
人鱼自海面以下看着她。
不知是否因为月光，那头金发些许褪成白金色，在脑后绾成的发髻凌乱不堪。人鱼的脸上带着伤痕，看住她的蓝眼中，有着痛苦和畏惧。
“喂，难道不应该是我害怕你吗？”她又说，明知不会有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