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城1-2
飞纵横溯四十万万年的历史,诞世之初,生命之源不过是简单到极致的精微结构。一个小小的单体原核细胞,便是生命鲜活完整的力佐。在海的高狱中呼吸、吞吐,与所谓物质在阿努比斯的羽天平上做着生死权衡,在重重磷脂层内翻覆进行循环千万次的活动代谢。薄薄的脂膜蛋白,就足以将烦杂事等抛诸身外。独生,独死,可舍弃命运,可背离存亡。
然而当多细胞的有机体在三维构造世界漂浮,生命的湖水开始变得混浊而模糊。旁观者无法透视其命运,不由质疑其意义是否确凿真实。以绝对献祭的祗标尊崇所谓共体,而牺牲、而舍弃。
我将不我。
在与时代潮流的激烈摩擦中苦苦争求临港方舟的最后一位空座。一切的目的,已然如出水浮虹变得清晰可见——缔纳、繁衍,选择、抛弃;一切的目的,又已然变得混沌迷茫,刨除了空洞身躯,还能剩下些什么颜色,去在那碑上抹下些什么痕迹。
托益于所谓分化,不安的命运因之诞生。由此为分限,后千万年永无休止的痛苦与挣扎,都一笔一笔深深刻印于这段进化的原规之上。那些没有了灵魂的,沦为红血球和噬菌胞,把衰老度榨取的保额付由杂冗繁重的劳工,疲苦度日,而终于迈向被回收、灭噬的尽头。
如果说只是为了存在而存在,那个体为何又要强加负荷,自我剥削?过于长久的磨合反而衍生了意料之外的禁缚,倘若脱离了个体,竟生生是加速了自身的消亡。如果说是因此丧失了意义,那么生命进化的历程就该被完全否定。而就算要在这种无意义中要强行赋予其某种价值,也不过算是驰掣于光影迷离中若隐若现的,一截倒簸的车辙而已。
……
然而我终究无法在如此复杂的线索中理寻出答案,或许,那本就是个绝望的不解析域。
即便用如何缜密逻辑纯锻的钛合金冰斧深深凿下,也无法在这座人生高碑的喜马拉雅山墙体八千五百米的巨大冰壁上留下,哪怕一丝浅浅的白痕。
无力感颓然而生。
——其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