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连载】天使观察日记 #01(2)

秦正平回来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半了，阴着脸满身酒气的在老沙发上咯吱一声坐下来，这就好像一个信号，女人身体微微一抖，不去看也不说话，手上洗衣服的动作不停。通常买的股票跌了他便会这样，卷着一叠证券报纸或是一本投资杂志，在沙发上点起烟闷声坐上一两个小时。女人很清楚，秦正平太老实了，听人说某支股票会涨就跟着去买，最后往往被套住动弹不得。她看在眼里却又怎么忍心去责怪丈夫，说到底还是自己拖了这个家的后腿。她在围裙上擦擦手从卫生间走出来，笑着问阴云密布的丈夫饿不饿，要不要再弄点吃的。秦正平不说话，让女人有些意外的是他今天卷着的既不是报纸也不是杂志，而是一本日记本。
“今天老师把我叫到学校去了。”秦正平开了口“说霜叶在学校不说话也不发言，和别的同学也交不上朋友，还问我有没有去带她看过医生。”女人看了一眼正在一旁大桌上写作业的秦霜叶，岔开道“先去洗澡吧，把衣服换了正好我在洗衣服。”“洗什么澡！”秦正平把日记本摔在茶几上勃然道“你看你都教了什么东西！什么天使观察日记，就是你成天带她去那个狗屁教堂才会变成这样！”女人低着头不说话，她把眉毛拧成一股，她原本的眉清目秀在这几年拧来拧去也变得和她日夜所洗的衣服一样皱皱巴巴。秦正平看的更气，拍案而起一把拎过秦霜叶就要打，女人立马扑了上去，死死攥住他的胳膊拦在霜叶的前面喊道“孩子还小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不就是作业吗，重写就是了！”秦正平推女人不开，急红了眼睛大声道“字写错了能重写，婚结错了能重结吗！”女人嘴唇发抖，一用力拉开了秦霜叶说“霜叶进房间去！
”“不许走！我今天就要看看你到底有什么毛病！”“你要干什么！她是你的女儿啊！”女人嘶声喊着，一把将秦霜叶推进房间反手想关上门却被秦正平伸脚卡住门缝，映出一条光带在秦霜叶惨白的脸上，手指指在小霜叶的鼻尖大声说“秦霜叶你给我听好了！这个世上没有天使，没有人会帮你！没有人在乎你！永远没有！”
门关上了，房间里一片漆黑。外面的空间似是过于狭小了，饱和的声音挤过门缝就像一只呲呲作响的高压锅，压扁了，拉长了，传到秦霜叶的耳朵里全成了无法理解的凄厉嘶喊。她伸出小手想要开门，门把却先她一步“哐啷啷”剧烈颤动起来，她吓的缩回手，漆黑的门似乎连上了某个不知名的地方，在那对面只有不停抓挠门把试图破门而入的怪物。秦霜叶呆住了，她没有哭也再没有去触碰那扇门，她只是呆呆的盯着那扇黑暗中的门，一夜。